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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寂月孤星两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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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丸结丹之日,独玉涧风云欲变,又在下一刻被关何处和千山绝联手压制。

他亮着一颗金丹回心室时,一直为陆麟川引路的线突然晕头转向起来,在房间里乱晃,最后搭在黑乎乎的角落里。

小青龙翻了个跟斗跑过去,角落里却是一个罐子。

一个神秘的罐子。

蜜丸也注意到了这个罐子,虽然没什么异状,但它就是很特别,他喜欢抱着罐子到天窗那儿晒水底的太阳。

趁玉盘珍拎他去隔壁丹房上课的空隙,陆麟川终于找到机会和罐子孤龙寡罐共处一室,遂哒哒地踩在石板床上,盯着它。

罐子还是一动不动,很普通的样子。

小龙忍不住伸尾巴敲敲,用气音问道:“你在吗?”

咚咚咚,小龙敲敲。

师尊……你在吗?

今天的第一缕阳光混着水蓝色照在罐子身上,游鱼和浪纹交错投影,一道声音夹在摇曳的波光里亮起:“喂,那根青色的……”

“龙。”陆麟川抢答,“我有角的。”

“哦哦,我还以为你是一根小葱,”那个声音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你也是被贼老天骗过来的倒霉蛋?”

小葱龙不明白,没等他想到要怎么糊弄,罐子就替他说了:“肯定是,不然你怎么听得到我说话。”

“你也看了那本《龙帝》吧,作者太弱智了,给男主开金手指不要钱似的一路猛升,没有打脸,没有欲扬先抑,根本不爽,临到结局无法收场直接安排男主自戕,从未见过如此神经的一篇文,我觉得可能是为了报复我才这么写的。”

“你是什么角色,我好像当了男主那个倒霉的师尊。”

“我是绝对不会收他为徒的!”

掷地有声的保证换来小龙一声哦呜,有角的葱小心翼翼问:“那……男主……叫什么名字?”

“好像姓陆吧,”罐子正说到兴头上,“以后看见姓陆的都绕着走。”

“哦你比较自由,能在外面活动,我成日困在那个呆小孩旁边,没人陪我说话,都快憋死了。”

“对了,姓陆的出生了么?”

葱没有直接回答,话锋一转,问道:“你觉得我可爱吗?”

寒江雪头顶冒出一个问号,搓搓下巴,答:“挺可爱的。”

“如果那个姓陆的像我这样可爱,你会改主意吗?”

“唔,”罐子一顿,“我考虑一下。”

“你可不可以不要考虑,”小青龙尾巴都耷了,“我……我承诺!姓陆的不会自戕的!”

他承诺得好大声,寒江雪奇道:“为什么,你看了番外?作者已经把男主凭空复活赚他的棺材钱了?”

龙说:“因为他有世界上最好的师尊。”

他说完又有些难为情,哑巴了一会儿,才补充:“所以他绝对不会自戕的。”

寒江雪有种这夸的就是他的感觉,于是语气带上一点唇角弯弯的高兴:“你怎么知道他后来有最好的师尊。”

小龙想也不想,肯定道:“我就是知道。”

罐子笑得很大声,陆麟川简直要怀疑它是不是快裂开了。

一人从灰雪海中孤独地游过来,一人在伶仃的黑暗里等了那么久,这时都徜徉在愉快里。

“哎呀你这个小朋友。”寒江雪说,“你年纪不大吧。”

“比你小很多很多。”

“可是,确实很可爱。”

陆麟川趁热打铁:“那……”

白毛男青年爱逗小龙的毛病此时已初见端倪,他明知道人家想听什么,他偏不,拉了一长串欠揍的唉字,才说:“要是姓陆的真有你这么可爱,我就勉为其难留下他看看。”

陆麟川好想扑他怀里卷他手指再啪一下闭上他的嘴,可惜眼前只有一个罐子。

遂愤愤然卷了罐子。

很紧的那种!

寒江雪疑道:“你在敲这个罐子吗?”

小龙心虚地瞪了一眼尾巴,悄悄收起来:“没有。”

罐子抖了抖权当点头:“那你帮我翻书吧,我想看呆小孩的丹书。”

陆麟川难过地说:“对不起。”

寒江雪了然道:“你也被关在奇怪的地方,碰不到外界呀。”

“我会带你出去。”

陆麟川好像看到他神采飞扬的师尊,灰瞳蕴满傲星,那天晚上跟他一块儿窝床上,也这么漂亮而锋锐地说他去抢一把剑回来当礼物。

小青龙心想,是我要带你出去。

东珠在他爪间亮莹莹地发光,跟罐子说几句话的功夫,珠子已经瘦了一圈。

陆麟川终于意识到,他并不能在幻境中无限逗留,陪他走完两百年,每次与幻境主人交谈都会加快东珠崩亡的速度。

他得抓紧时间去找师尊的本我魂识了。

然而龙总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少年,赤心太柔软,舍不下孤零零的寒江雪,每走二三十年就想停一下,找他说句话。

在时间的洪流里,按一次暂停,就得他一幅留影。

寒江雪说他看到困着他俩的阵纹了。

寒江雪说他参悟到一点了。

寒江雪说如果他撕掉这一块阵法,能不能见到小葱长什么样子?

……所以此人根本就没有看见他,怎么还能脱口而出一根青色的小葱啊!

小葱一蹬腿,又走三十年。

陆麟川看过两百七十个春秋了。

东珠还剩三分之一,他花了太多时间在琐事里,开始着急,低着头匆匆略过纷流的旧事,又被寒江雪的声音拽住。

寒江雪说:“有一段水蓝色的灵力加到阵法里,想控制我。”

“但我用独钓把它打得落花流水。”

“我不想到时候什么都忘记,连你也不认识了。”

“我厉害吧。”

龙哽咽道:“你是最厉害的人。”

可是我不很厉害,我找不到你,怎么办?怎么办……!

小青龙跑起来。

前方情绪如漏斗的尖口般狂泻而出,一大团混乱暴戾的幻境正在翻涌,魂海滚啸,他却无惧直往。

师尊的本我魂识应该藏在那里了。

他迈向下一个时间消失的刹那,他身后的青年蜜丸恰好绘出水蓝色鸟纹阵法。

寒江雪喃喃自语,又似乎在说给谁听:“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我好像知道等一会我要面对什么了。”

“喂,我感觉我不如从前那么坚强……”

“……你在吗?”

风劈裂了独玉涧的黑水,沉金铭文再次应验,荒星轰然相熔,苍穹垂首,幽魂寒江雪与蜜丸合为一体。

寒江雪没有得到回答。

幽魂寒江雪想起了一些事情。

幽魂自觉是做了一个没有小葱的苦梦。

穿书的总要有几个金手指,他提前做梦预知到后面发生的事也很正常吧。

在苦梦里,他也是一片倒霉的幽魂来到这个世界,不得离开呆小孩身侧三尺地,而且他跟这世界的关系就像在看3D电影,别人演别人的故事,他只能当个屏幕外的旁观者。

寒江雪太闲了,所以玉盘珍表示他会每天过来教呆小孩炼丹时他还挺高兴,溜达溜达穿墙而过,绕到隔壁丹房看老头炼丹,跟着瞎听一通,理论知识丰富就差上手实践了。

实践机会来得不算太晚,呆小孩结丹时他参悟天地异象,剑走偏锋地搅乱自己的魂识海,第一次炼丹就以灵台为炉,切下一片神魂当材料,炼出一只发光小球,顺手捏成丹炉的样子。

这便是寒江雪的本命灵器独钓。独钓非常特别,不能直接用来施法,却可以附身任何物件当它们的器灵,然后指挥它行动,寒江雪觉得这能力也可以叫“赋生”。

独钓本身毫无攻击性,因而穿过了困着寒江雪的神秘阵法,代他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作为一个罐子。

但神秘阵法似乎遮蔽的是他的存在,除了蜜丸,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将罐子的动静归结于意外。

蜜丸这个外号是他和小葱一起取的,因为呆小孩炼丹总是败在丹书的第一篇。蜜丸,性温平,有滋补之效。慢吞吞的,很适合呆小孩。

小葱不在,他自己竟然也为呆小孩起了这么个昵称吗?

老实说,不管梦里还是现实,蜜丸都是很好的小孩。他会抱着罐子爬到梯子上边晒蓝色的太阳,也会给罐子翻丹书看。

寒江雪有时候会想,他到底真傻假傻,他怎么知道我想看那些书,唉,呆小孩。

蜜丸还会偷偷带罐子去隔壁丹房,把炉子摆好,拿出玉盘珍用剩的药材,然后高高兴兴地坐在旁边看。

丹炉已悄然被独钓接管,那些百无聊赖的时光,寒江雪就这样炼了一炉又一炉奇奇怪怪的丹药。

炼完丹,独钓忍辱负重地附在烧火棍上敲敲蜜丸,于是打瞌睡的小孩默默起来收拾残局,丹药全装进小玉瓶,下回塞给他的千师姐。

寒江雪知道呆小孩一直想炼出蜜丸当礼物送给千山绝,可是他太笨,怎么也做不对。

他帮着炼了两炉,蜜丸说,罐罐,我想自己来。

拉倒吧。寒江雪接着研究困囿他的神秘阵法去了。

师叔祖化道后,千山绝忙于打理独玉涧事务无力照管小师弟,关玉两人更加肆无忌惮,时不时掳他去邻日池取血炼丹,又找来各种堆积修为的方法抬他上元婴期,常年失血加丹毒累累,蜜丸变得很疲惫,经常一睡三五天。

带着灰意的血确实好使,废丹来两滴就能变成医家宝药,玉盘珍为了他和关何处的计划在黑市上大量收材料,不敢挂自己的名字,遂表示这是沧凌派万踪真人的作品。

沧凌派那足不出户的神秘丹修万踪真人于是名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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