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现,五珠出,九重关中见金乌。”行衍读出字条里其中一句诗,说,“琉璃珠。”
“当年我父亲从叛军手中缴获了一把剑,后来便将那剑封存在了九重关,而开启九重关的钥匙就是五颗琉璃珠。”
“这传闻原来是真是。”辛眉蝶眉目流转,看向在场的几人,“吴盟主,我可听说这五颗珠子,有一颗在你手中;赵明松你师傅没将珠子传给你?净悟大师,您手里也有一颗吧;哦差点忘了,怎么没见到那个万药谷小神医,她师傅手里也有一颗的。”辛眉蝶像点名似的挨个点了一遍。
吴有亮脸色难看,“辛门主,此事事关重大,此处并非谈论之地。”他强压着怒火,提议道:“不如请诸位随我来,我们从长计议。”
众人神色各异,但都未出声反对,默默跟在吴有亮身后。
吴婉儿端着茶盘出现时,厅内无一人开口,空气仿佛都不流动了一般。她先给各位掌门上了茶,最后才走到吴有亮身边,低眉顺眼地为他添上热茶。吴有亮瞥了女儿一眼,这才缓缓开口:“诸位,说来惭愧,其实刚刚……丢的是那颗琉璃珠。”
“什么?!”孙铭猛地站起身,茶水溅了一身,“不是七星秘……吴盟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铭瞪着一只眼看了一圈,“合着你们就丢了点无关紧要的东西,只有我们门派丢的是武功秘籍!”
“孙堂主这是什么话,”辛眉蝶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我们百花门丢的可是百花匣,那可是我们门中至宝!”
“都别吵了!”吴有亮揉着眉心,一脸疲惫,“现在不是追究谁损失更大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回琉璃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孙铭焦躁地在原地踱步,猛地转向净悟大师,“大师,您看……能否先将您手中的珠子交出来,也好早做打算。”
净悟大师双手合十,低眉垂目,“阿弥陀佛,孙堂主,这颗珠子关系重大,贫僧也是受人之托,不敢轻易示人。那把剑一旦重见天日,必将掀起一场浩劫,苍生涂炭,生灵涂炭啊……”
“什么涂炭不涂炭的,要是我金风堂秘籍被公之于众,大家也都别想好过。”孙铭一耍狠,重重坐回椅子上,冲旁边的赵明松道:“赵掌门,你看你……”
赵明松道:“孙堂主,这事不是我一人说了算。”
一直沉默不语的焦景承突然厉声说道:“诸位掌门,如今歌谣四起,人心惶惶,此事关乎江山社稷,还请各位坦诚相待,将各自所知的关于琉璃珠的信息和盘托出,本皇子定会彻查此事,将琉璃珠收归朝廷掌控!”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那散播歌谣之人,也必须尽快查到,严惩不贷!”
俗话说,江湖事江湖了,这句话在江湖中流传百年,如今朝廷却要横插一脚,让在座的各位掌门心中都憋着一股无名火。本来这次舞林大会就因朝廷派人参与而让江湖中人心存芥蒂,此刻的气氛更是凝重得令人窒息。
冯江流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三皇子,这琉璃珠本是江湖事,自古江湖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牵扯朝廷,怕是有些不妥吧?莫非是对我们武林中人有什么成见?”
焦景承眯缝着眼看向冯江流,大有要发作的架势,好一会儿才转头对着行衍说道:“行大将军当年所获之剑,本就应该归朝廷所有,如今这开启宝剑的琉璃珠,自然也该由朝廷保管。行小将军,你觉得呢?”
行衍放下手中的杯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犹豫道:“剑的确是家父所获,但……封印这剑的却是五位掌门,此事……实在不好说。”
“你!”焦景承气得胸口起伏,目光扫过一直沉默不语、仿佛置身事外的阳玄上人身上,“孟恒,你也曾是朝廷之人,你说说?”
孟恒垂着眼睑,语气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三皇子殿下,过去已过去。贫道如今一心向道,不问俗事,只是个普通的修道之人罢了。”
焦景承闻言,脸色更加难看,正欲再次开口,却被吴有亮及时打断。吴有亮身为武林盟主,眼见气氛愈发紧张,只得站出来打圆场。他干咳一声,缓缓说道:“三皇子,各位,这琉璃珠事关重大,关乎朝廷及武林安危,明日便是武林大会,咱们不如……”
话未说完,焦景承已按捺不住,“怎么,你们想抗旨不成?”随着他话音落下,门外涌入一群官兵,迅速将众人包围。
"三皇子,各位掌门,束小女斗胆进言一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吴婉儿莲步轻移,来到场中,素手轻抬,向着焦景承和在座掌门们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据我所知,这琉璃珠共有五颗,而其中有一颗,原本是在三年前遭遇灭门惨案的水升庄李庄主手中。如今那颗珠子早已不知去向,与其在此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争执不休,倒不如将目光放在眼前更为紧迫的事情上——煞鬼消失,才是当务之急。”
这一番说词当真是滴水不漏,既给了焦景承台阶下,又巧妙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这倒让行衍想起一个故事:最初天下怨灵出现,祸乱四起,一批身怀绝技的术士横空出世,清音镇魔,魔物接连被镇压,心有不甘。于是在某一天,一魔物化作一女子,混入了其中一名术士收徒的考核现场。
那术士见这女子天资聪颖,根骨奇佳,当下就收了她作为他唯一的弟子。只是法器本就是持有者的显化,魔物深知自己不便动用,故作天真地询问那术士,音律之道浩瀚精深,是否有着无需法器也能施展的法门。术士本就是第一次收徒,自然对这新收的徒弟关怀备至,事无巨细,唯恐怠慢了她。便告诉她,确有一本名为“心音”的秘谱,最适合女子修炼,只不过这心法需要以心血为引,方能发挥其最大威力。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术士渐渐发现自己的这位徒弟似乎有些不对劲,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就在他终于发现她竟然就是魔物所化之时,也恍然大悟,原来从赠她“心音”开始,这“音”就变成了咒,所谓的以心血为引,不过是蛊惑人心的甜言蜜语。术士直至死亡,都没能摆脱这可怕的心魔,而那本“心音”也被封禁了起来。后来,据说那本“心音”丢了。
吴婉儿察觉到行衍投来的目光,立刻转身走到吴有亮身旁,微微低下头。
焦景承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吴盟主有个好女儿啊。”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说道:“既然如此,本皇子可协助各位追查这煞鬼一事。”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声音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当然,还有……各位丢失的物品。"
“三皇子仁德!”孙铭立刻拱手称颂,只是声音略显干涩。
“有三皇子相助,我等感激不尽!”附和之声零星响起,却难掩其中的勉强。
到底是皇权,纵有千般不愿,万般疑虑,也得化作口不由心的应承。
就在众人散去时,吴婉儿却忽然转身,轻唤一声,“上人请留步。”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孟恒耳中。孟恒停下脚步,回身望去,只见吴婉儿眉间微蹙,似有难言之事。“婉儿姑娘可是有事相商?”他温声问道。
吴婉儿迟疑片刻,目光中闪过一丝希冀,“上人,我曾听闻您早年曾是宫中御医,医术高明……”她顿了顿,似在斟酌言辞,“不知……不知能否请您帮我看一个人?”
孟恒闻言,略一沉吟,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行衍刚踏出房门,便见净悟大师立于廊下,双手合十,慈眉善目道:“阿弥陀佛,行小将军可否听老衲一言?”
行衍脚步一顿,眸光微闪,随即转过身来,面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大师有何指教?”
净悟捻着佛珠,似有一丝忧虑道:“老衲听闻小将军似乎有意要打开那九重关?”见行衍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再次开口,“那九重关中封印之物,非同寻常。老衲恳请小将军三思而后行,切莫因一时冲动,酿成大祸。”
行衍听完净悟大师的苦心婆心,并未表现出丝毫动容,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大师的消息倒是灵通。”
净悟闻言,心中暗叹,这小将军年纪轻轻,却心思深沉,实在难以揣度,无奈地摇了摇头,“阿弥陀佛,只望小将军莫要被贪嗔痴三毒蒙蔽了双眼,以免追悔莫及。”说罢,转身离去。
裴御风从一侧阴影中走出,目光追随着净悟大师离去的方向,眉头微皱,“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行衍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早已清洗干净的台阶上,不紧不慢的一步一步往下走。直到走到最后一个台阶前,才停了下来,拖长了声音说道:“给大家……讲些故事吧。”
裴御风不解地看着他,“故事?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