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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 12 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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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和朔见到了此生最不想再遇见的一群人。

是他毕业之后再没见到过的高中同学,本该各自散往天南海北,却独独在这里撞上了。

看场面是在等这家KTV空出来的包间。不是发动全班人到场的大聚会,只来了读书时成天混在一起的小团体,三男两女,穿搭上变化不小,嘴脸还是从前的模样。

原本他还有机会当没听见逃走,只是名字突然被人喊到,下意识就转了头。

见他反应,刚才喊住他的女人笑了,向着他来的眼神和语气都变得尖利:“那没认错。”

于是剩下几人轰一下全围了上来。

这时候翟和朔终于开始后悔了。找不到单车他就该奢侈一把打辆车回去的,上了车这些人怎么着也不可能将路堵死。

说实话,他宁愿拦住自己的是闫裴周。

“……这不是老同学吗。”一人故意喊得大声,“看看我们遇到谁了!翟和朔!”

招手的动作也夸张:“都来打个招呼!”

那人眼生得狭长,看谁都是不怀好意样,现在又特地向他靠近了些,贱笑道:“好久不见了,翟狗。”

翟和朔闭了眼。胃里冲上来一阵恶心,他怕自己下一秒就要吐在闫裴周身上了。

闫裴周没意识到自己被判定成优先攻击对象,注意力始终停留在被周遭人围起来的人类身上。

翟和朔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唇抿着,脉搏不算平稳。血液里涌着久违的愤怒,闫裴周感觉到了。

面前的人还说了些什么翟和朔没听,他只顾着调整呼吸。胸口隐隐闷痛,闫裴周却忽然附下-身来,同他咬耳朵:“你讨厌的人?”

嗯。翟和朔勉强应了一声。

为首这人名字他记得清楚,何林,名字起得短,心眼反而最多,最喜欢看他难受。剩下那几个他只认得脸,但不妨碍他压根不想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扯上关系。

他想走,想伸手拨开挡在前头的人,却发现腿和手一样都像被定住,动也动不得了。

逃跑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嘲笑,进去则更加煎熬,一个哑巴在外没办法胜任的事情太多,翟和朔本来也知道。

有服务生出来,说包间已经收拾好,何林和其他人一起推推搡搡,扯着他胳膊就要将他往楼上带。

喂。闫裴周在他耳边说,你等下听我的。

翟和朔其实听不见他所说。四肢僵硬,他几乎是被架着上的楼,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包间内部。

缺乏社交,又不在集体环境里工作,他的社会化程度要差这里所有人一截,根本不可能应付得了所有套路。表情还能勉强控制,一些微小的肢体语言却让他的无措暴露得彻底。

这种慌张恰恰又成了这群人气焰的催化剂。门被反锁,站在门边的胖子开始朝他笑,成山的腩肉跟着抖:“怎么不说话?”

“看见我们太激动,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

手机装在口袋里,翟和朔手指摸到了电源键,凸起的按钮让他稍稍安心。只要连按五次,系统就会自动报警发送定位信息,主动权勉强算掌握在他手里。

这群人现在对他只是言语上的羞辱,还不到需要占用公共资源的程度。

翟和朔冷眼看他们,仍旧不言不语。

“有听说是语言系统出了问题,成了哑巴了。那谁上次跑医院里不就有遇见?”何林笑了声,听起来像在给他解围。

女人们假装关切:“……这么说,是以后都不能说话了吗?真可怜。”

于是假惺惺叫来服务员,专门给他挪了块白板。

鬼也听得出来,这不是什么友好的对话。

道具备齐,新一轮的嘲讽开始了。

“有对象了没有?”

不待他回应,结论已得出:“……不过,像你这种情况的,应该也难找吧?”

胖子插一句嘴:“现在是在做什么?坐班?画画?”

“问你呢,说不了话就写下来啊。”

又低低地笑:“……还是说,你现在连字都不会写了?”

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蔑视和嘲讽。

翟和朔心跳加速,面上仍然没什么表情:都是成年人了。有必要这样吗。

高跟鞋哒哒响了两声,最先认出他的红发女生走到他面前:“哎呀,你现在还是在画画吗?我记得你很喜欢画画。”

翟和朔看见她涂得厚重的嘴唇。嘴张得太大,合上时口红也吃了不少,色差有些明显了。

“……哈哈哈哈,老班还说,要看你这么画下去,画个十年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语气遗憾:十年啊……这才过去六七年。你还是这样。

“臻臻。”何林唤她,“人家不想答,你也别浪费表情问了。”

林臻臻。翟和朔记起这个名字,它属于面前石榴红指甲的主人。

“那时候我们全班可是一起拜读了你的大作的……你还记得吧?”

他当然记得。

那时他刚升上高中,运气很好,学校引进了新的投影仪。

在校的日子千篇一律,班主任负责的英语课上是无聊的习题讲解,他翻了草稿本出来画画,自以为动作隐蔽。

他画穿长裙的女生,画摆设繁杂的复古背景,笔画布满纸张,正画得入神,面前突然投落一片阴影。

草稿本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夺走它的人将它放到了投影仪下。

于是他的画作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上下左右各放大了,说是欣赏细节,迎接他的只有课室里潮汐一样来来回回荡了数次的哄笑。

他想为自己辩解:“我……”

班主任眼神鄙夷,打断了他的话:“你一个男的,成天就画这些,怪不得长成小白脸样。”

“你们也看见了,他就这出息。”

草稿本被重重摔在讲台上,镜头终于移走:“我们继续。”

有些人由此接收到了为师者不会保护他的讯息。傍晚放学,这些人在走廊外的监控死角里将他围住,不屑于遮掩恶意:

不是很会画吗?帮我们也画几张呗。

就画你怕得瘫软在地上,对对对,就是现在这幅样子,像条狗一样。

画点水吧。土狗吓尿了。哈哈哈哈哈——

笑声永远尖锐扭曲,穿过鼓膜扎进他脑袋里。

你自找的。他们这样说,而后撕烂了他的草稿本。

翟和朔目睹了那本草稿被肢解的全程。

先是封面,再是边线上的封胶。散出来的那些稿纸一部分被人踩在脚下,跺扁了再捡起来揉成团砸向他额头,一部分被丢进厕所。

梦想可有可无,风一吹就飘走。

他像哑巴一样,没有说“不”,也没有喊“住口”。

-

从零碎话语里,闫裴周大概拼凑出了翟和朔堪称糟糕的学生时代。

翟和朔手搭在门把上,在考虑是要报警还是砸门吸引服务生注意,无心征询了闫裴周的意见,闫裴周却说:“先等一会,门我帮你开。”

这只鬼拉着他坐回卡座上,趁其他人不注意将刚送来的热水倒进杯内塞到他手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讲讲这群人以前是怎么对你的?我想听。”

没有什么好讲的,翟和朔回他,想了半天又说,非要讲的话,我吃过纸。

他突发奇想,给闫裴周提了个建议:你要不要回去也尝尝看是什么味道?

翟和朔对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反而记得更清。稿纸塞进嘴里,碰到舌头的地方微苦,特有一种粗糙。

那会有体质测试,有些人跑短跑时会特意带双钉鞋来。鞋底硬刺碾过塑胶跑道也踩上过他的脸,带一点尘土的味道。

其实他也刚从场上下来,中途还被人绊着摔了一跤,膝盖破了皮没处理,报完成绩就被拽到没有监控的空地上围住。

被人逼着,他将一小角纸片吞下了。

也许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片,实在没办法才呛进食管里的,咽下去就是真咽下去了,怎么吐也吐不出来。

天气很好,他哪里都痛。

午休时他去找班主任,中年男人本身忙碌,对他又有先入为主的糟糕印象,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予采信。

他要莫大勇气才能说出口的话语对他人来说只是虚构出来的经历,对方草草听罢,不过抬头看他一眼:“那叫你家长过来。”

“班会上说过很多次了,同学之间的相处矛盾你们能自己处理的就自己处理,不能的就去学,闹到我这里没意思。”

“你说你嘴里被塞了纸,那我问你,纸呢?”

——丢掉了。

他嘴唇蠕动半天,最后愣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被断定为畏畏缩缩、不敢为自己行为负责。

其实不是。他吐掉时,稿纸已经一半干一半湿,变了色的纸在翟和朔看来是耻辱的证明,下意识往垃圾桶里丢了,也不可能再拣回来。

十六岁的翟和朔低下头,沉默着将最后一句说教也收入耳内:“……我在班上讲的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我。证据也没有,你觉得这种起因连你自己这个当事人都说不清楚的能算吗?嗯?”

句末不是怀疑,是质问了。

彻底成为哑巴前,翟和朔也曾短暂失去过自己的声音。在那个午后,他的一部分声音已经永远埋进了教学楼底。

成年之后再回想起来,翟和朔不能理解,也不愿原谅过去的自己。

你看,哪里都是一样的。他对闫裴周说,网上发自证简单,避雷更容易。置身其中者发声的力量微小,大多数人都不会听,只是对抱团做正义使者上瘾。

闫裴周原本想敲沙发扶手,失手敲成了他膝盖:“你有没有试过反击?”

翟和朔光顾着掰手指,头也不抬:试过的。

最过分的时候,他的头被按进灌满了水的洗手盆,被撕碎的稿纸陪他在水里沉浮,和他平分所剩无几的空气。

求生的本能让他身上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力量,他挣脱了何林和另外一人压住自己的手,顶着湿发站起来,够到了墙边的拖把。

拖把头他踩掉了,剩下的木棍捉在手上,见人就打,还真砸中了对面两人的鼻梁,直打得那两人鼻孔溢出血来。

他们以为他是疯了。其实他离疯掉也不远了。

这些放长远了看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可以记很久很久,久到再提起时能完全波澜不惊,像在看旁人的记忆。

翟和朔突然意识到,或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记起这些破烂事。有另一个存在听见了,他就可以忘掉了。

闫裴周沉默许久,半晌才道:“……听起来不太好。”

那是当然的。翟和朔认为他反应有点迟钝了。

有只鬼欲盖弥彰,喉结滚了滚,想转移话题:“我是说,那个什么装了钉子的鞋。”

“没留下痕迹吧?”说着就要来碰他的脸。

很突兀的一个动作。

翟和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躲开。闫裴周得逞了,确认了他脸上并没有看不见的坑洼,而他身体一抖,收获了几道奇怪的视线,这收益根本不对等。

他听见自己平静话语:没有。只是侮辱用,又不是真想让我去死,他们也怕被发现。

纸巾擦了又擦,冷水洗过四五六七遍,他脸上连红印都没留下,只是被刺激得发红,很快也就消去了。

电视里播着KTV经典传唱金曲,下方正由白变蓝的歌词是「那些日子不再有」,翟和朔在沙发上看了半天,认为歌词里写得最好的就是这一句。

被他用扫帚赶出厕所那次后,这群人在学校里收敛了许多,换了攻击他的方式,他会删掉那些发出来的画作也是因为这群人扒出了他的账号,侵入了他的领地。

“啊。”闫裴周颔首,若有所思:“所以你害羞了?”

“因为被现实里认识的人看见了不一样的身份?”

不。翟和朔反驳的态度坚定:我只是太蠢了。

太迟钝太蠢笨,所以出了这样的事会第一时间在自己身上找问题,认为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有哪里惹人厌了,从来没想过是运气问题。

实际上他只是刚好遇上了一群烂人,又不幸成了他们玩弄的对象而已。

他画画是兴趣使然,偶尔也接稿,慢慢有了网上认识的一两个朋友。网络世界里,他可以收获现实里找不到的真挚赞美和祝福,何林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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