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枝被苏霁带到小区里并没有觉得不对劲，直到两个人大汗淋漓的爬上了六楼。

夏天天气燥热，贺枝擦着汗看苏霁在口袋里掏出一大堆有的没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掏出一个不起眼的钥匙。

钥匙孤零零的躺在苏霁掌心，他转动钥匙后下压门把手，连着压了好几下大门也没有开的迹象。苏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向旁边挪一步，他指着门把手气喘吁吁：“你要不...试试?”

然而贺枝也没有打开，苏霁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开始打字，他一心二用，边打边说：“老房子就是这样，你别在意，以后换个门锁就好了。”

他说完放下手机，抬手用力拍拍门板。

没一会儿门开了，一个满脸困意的青年出现在贺枝眼前。

青年身后的屋子黑漆漆的，他刚睡醒看见强光有些不适应，极其痛苦的眯上眼睛，声音沙哑：“肯回来了？”

说完他低下头按亮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嗤笑：“这还没五个小时，这次认错这么快啊？”

“滚啊，睡你的觉去。”苏霁抬手把门缝敞开，他打开灯巡视屋子，“白杨呢？”

青年往旁边让了让给贺枝留出位置，视线在贺枝身上打量，懒懒散散的：“学你，被你气的也离家出走了。”

“滚犊子，你带着他俩人上楼休息去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苏霁说着指了指阁楼的位置，“你给贺枝拿一套干净的被子，别把你臭烘烘的给人家。”

“呸呸呸，我那也是干净的好么？”

傅语说完带着贺枝走上二楼，一切都发生的过于突然突兀，贺枝还没把楼下看完就已经到了楼上。

阁楼的布置很简单，连个门都没有，只有一个衣柜和一张大桌子，桌子上面有两台电脑。剩下的就是个简陋的大床铺了，只有一个床垫和床单，上面还盖着青年凌乱的被子。

不只是被子凌乱，贺枝的大脑也凌乱了。

他并不觉得这像是一个能发的起工资的地方。

想着，贺枝偷偷看向正在翻找夏凉被的青年。

傅语上半身穿着一件穿黑色的背心，他体型不壮，看上去反倒有些瘦，背后有着已经暗淡的伤疤；下半身则是一条蓝色的五分裤，整个人看上去身上并没有缺少零件。

贺枝的视线又移到了傅语的肾上，更加确定了这个人起码是健全的。

傅语费了半天力气从衣柜里抽出崭新的夏凉被，他递给贺枝，自我介绍道：“我叫傅语，语言的语，今年十八。这里确实不太体面，但我和楼下的那个怪胎都是好人。”

青年话音刚落，就听楼下传来一声吼叫：“傅语！你又偷偷骂我？”

“别自恋！”傅语也扯着脖子喊，完事指指楼下对贺枝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小声说，“年纪大了疑心重。”

晚上贺枝洗了个澡，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只看到一片雾蒙蒙。

他躺在床上悲伤的看着天花板，他跟傅语中间的位置可以躺下三个苏霁了，但是谁也没有动。

傅语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偏头看到贺枝的侧脸，黑暗里犹豫的说：“你是不是失眠？”

贺枝没有转过头看他，而是继续盯着天花板，声音与暗夜一同沉了下来：“有点吧，过阵子可能就好了。”

“为什么会失眠，心情不好么？”傅语问。

“不知道。”贺枝闭上眼睛，他反过来问傅语，“你什么时候来的？”

傅语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快两年了吧？记不清了，来了好久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这里是什么传.销组织呢，当时看到这环境都要拔腿跑了，谁知道这俩人是好人，不仅给我做饭，还给我发工资。”

贺枝眼睛睁开了，他转过头一脸复杂的盯着傅语，脸上的脏话都要溢出来了。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也不是傻子，他俩也不是。”傅语抬起脑袋，两条手臂交叠在脑后枕着，“他俩真是打职业比赛的，而且只要跟自己实力相当能磨合的来的队友。你是他们带回来的第n个了。”

“之前带来的n个呢？”贺枝问。

这次轮到傅语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他了：“磨合不够配合不了被踢出去了啊，真以为这里是爱心救助站呢？。”

贺枝哦了声，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跟傅语简单聊了几句后便睡着了，临睡前傅语还在说些什么，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贺枝感觉身上沉沉的，浑身提不起力气。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面前的窗户意识到昨晚没关窗。

傅语还躺在旁边睡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太大变化，中间像是没有人来过似的平坦。

他没有叫醒傅语，独自起身下楼，下到一半他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抽烟的苏霁。

苏霁眼下的乌青昭示着他一宿没睡，贺枝的目光顿在苏霁面前的烟灰缸里，上面堆满了烟屁股。

“早饭在桌子上，洗漱完吃了吧，等人齐了再说事。”苏霁说着扬扬下巴点向卫生间，“我看你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给你买了份儿洗漱用的，蓝色那个是你的别用错了，回头要是不待在这儿了记得把钱给我。”

贺枝怔了怔，愚钝的说谢谢。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傅语也已经坐在沙发上了，昨天太晚太暗，他没能仔细看清傅语的脸——

傅语刚成年还没长开，脸上棱角没有那么分明，寸头应该是刚剃的，头发根根分明的支棱着。

眼睛内双，眼尾有些下垂，和小狗的眼睛一样。

傅语注意到贺枝的目光，他抬起头看过来，两个人什么都没说的对视了一会儿后傅语啧了声：“你是不是洗头了？”

“嗯。”贺枝走到餐桌坐下。

“我就说，昨晚看你没那么好看。”

傅语第一眼见到贺枝时候这人饭都没吃饱，觉也没怎么睡，整个人精神气都被搓磨没了，来的时候像条中年老狗。

傅语盯着贺枝的背影，心里直呼这人真瘦，别是来蹭饭的。

贺枝不知道傅语怎么想的，只是低下头吃自己的饭，他没被谁夸过长相，几乎每个亲戚看到他都会说他的痣和妈妈一模一样。

快到中午白杨回来了，他看着坐在客厅里打游戏的贺枝挑了下眉，下一秒傅语抬头对他笑笑：“白杨哥你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

白杨手上拎着一兜子菜，他把东西都放进厨房问道：“那二货呢？”

傅语指指阁楼：“在上面，昨天等你等的一宿没睡。”

“他是傻逼。”白杨说着抬脚上楼，“都说了我不回来还非要等。”

白杨一脚踹在苏霁屁股上，睡梦中的苏霁哼哼两声吓醒了，他气愤的转过身，没等他开口就见白杨沉着一张脸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苏霁屁都不敢放了。

“给你十五分钟时间，十五分钟后准时训练。”说完白杨下楼了，楼上继续陷入寂静，仿佛他没来过一样。

半晌，苏霁的咆哮从阁楼传来：“到底谁是队长啊！”

十五分钟后四个人坐在阁楼上，白杨手指解着耳机，趁着调设备的准备工夫他问贺枝：“你是打单四的？”

具体情况苏霁半夜已经和白杨说清楚了，他现在对贺枝基本是明知故问。

“单四打的比较多。”贺枝说着，屏幕里的自己被傅语拽进了一个新队伍。

“嗯，下个月有个比赛，奖金挺多的。”白杨点击开始，四个人的界面卡顿一秒，很快一架飞机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暂时找不到人手，先看看你实力怎么样。”

说完他又补充道：“跳伞跟我，这把不用紧张，娱乐而已。”

贺枝点点头，同意了白杨的跳伞邀请。

航线G港到核电站。

队伍里没有人讨论从落点在哪里，全部由白杨一个人做主，当飞到废墟的时候，白杨看着距离问向贺枝：“你想跳哪里？”

贺枝没想到白杨会问自己，他从刚开始看到航线的时候就想跳学校了，只不过一直没人说话所以他也不言语。这下白杨指名道姓点他，他干脆说了出来。

白杨应了声，手下点击跳伞键，直愣愣的飞向研究所，他飞的快，贺枝向下看都没看到人影。可当他把视角抬起来只见头上黑压压四把降落伞压在上面。

距离太近，撑伞的时候贺枝都能听见清楚的声音。

苏霁和傅语几乎在撑伞的瞬间就脱离跟随，朝着两边飞去，眨眼间只剩下白杨和贺枝捆绑在一起。白杨看着身边一同落地在天台的贺枝笑着问：“你怎么不去旁边的房子？”

“教学楼的物资比较多。”贺枝看着天台上的人一刻都不停留，直接从天窗跳下到了阶梯教室。

白杨动作也利落，两个人从两边跳下，到的房间也不一样。贺枝操控的角色一路走一路弯腰，他手上一把uzi，一把放屁枪，不管看见什么子.弹都往包里塞，没一会儿功夫，背包几乎满满当当。

头顶的脚步嘈杂，贺枝没有去管，而是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白杨找到贺枝时候这人正蹲在墙角握着akm，手不停的往地上伸。

白杨走近，眼前弹出一个个小框，白杨看着满地的破烂充满疑惑：“你在这儿卖废品呢？”

“......”贺枝停手，他看着不剩下什么的背包解释说，“没枪的时候心慌，看见什么都想捡，现在心安了就都扔了。”

“卧槽你俩还没枪呢？我这儿都要打成世界第三次大战了，你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傅语一边喊着身上一边掉血，他退到掩体后面打了个急救包，生无可恋的喊叫：“救救孩子吧，我不想坐大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