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你要冷静,等消防员来!”
“我要去找冬冬。”
大火燃烧的声音震耳欲聋,哪怕是在安全区域内,李夏至都觉得火焰叫嚣的温度炙烤自己的皮肤,他想要去找林吻冬,他不能让他一个人死在那里。
沈故回到后备箱,将几瓶水泼在了自己的身上,打湿了毛巾,不管警察的命令,直接冲进了火场。灰黑色的烟熏得他眼睛火辣辣得疼,高温快要融化掉他的皮肤,身上的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他在火场里四处寻找,终于发现在一楼的最深处,找到了已经断了气的林吻冬。
沈故怔住,林吻冬倒在地上,几乎都被血覆盖,身体周围是干涸的血迹,躺着几根断了的指甲,几乎没有了人样。他细看,林吻冬的手脚都被狠狠地夹断了骨头。
他抱起林吻冬,将口鼻捂在林吻冬的身上,他吸入了太多烟,加上高温的烘烤,他已然没了力气,但她依旧冲出火场,但本就是危楼,摇摇欲坠的楼宇掉下碎砖块和夹杂火星的木块。沈故听到了声音,二楼的石墙坠下了一块被火烧得黢黑的木板,硬生生地砸在了沈故的背上,他随即也失去了意识,但仍然将林吻冬紧紧抱在怀里。
他曾答应过林吻冬会和他一起死,终于得以偿愿,沈故不后悔。
李夏至祈祷林吻冬不要出事情,睁眼刹那,耳边突然响起轰隆倒塌的巨大的冲击声,三层楼高的危楼七扭八歪地屈服于大火,李夏至开启了自动屏蔽,浑身的血液凝固,僵直站在原地,听不到,也说不出,等他反应过来,他耗尽全身力气,看着已然成为大火的祭品的危楼,声嘶力竭仰天怒吼:“冬冬!”
消防员及时地将火扑灭,派了警犬在废墟里寻找林吻冬和沈故的踪迹,终于在砖石之下寻到了他们的身体。
“快,担架,将他们送往医院!”
医生和护士看着两人紧紧相拥的模样,将他们分别放在担架上,但两人的手却始终不肯松开一直到医院,被分别推进不同的病房。
“抱歉,本来是您先预约的,但是我们老师今天有个急救手术要做,可能今天一天都不坐诊了。”
林振兴疑惑,怎么今天好多大夫都不坐诊,都要去做手术?有这么巧的事情?他捧着疑惑走踏出门,看到好几个科室的专家大夫急忙赶去急救室,林振兴本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人,但今天他偏要凑过去看看。
林振兴跟着他们来到了四楼的手术室旁,好几个专家面目愁容地走进去,然后再也没出来。他眼神挪移,红色的手术灯下看到了一个高个子白皮肤的男生和一个矮个子的男生抱在一起,那个矮个子男生的哭声径直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林振兴看着男孩的侧脸,急忙走过去:“吻冬?”
但他不是林吻冬,是李夏至。
“林伯伯。”李夏至心惊肉跳,“您怎么来了?”
林振兴记得和林吻冬有八分像的李夏至,他来过阑阁府,和林吻冬关系应该不错。林振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小伙子,里面...是你的家人吗?什么病啊。”
李夏至止不住哭声,他直接跪在了地上:“林伯伯,里面躺着的,是,是,冬冬。”
林振兴胸口一震,“吻,吻冬?”
“他被人绑架,然后绑匪想烧死他,医生说他...说他...”
李夏至也不知道,他只怕林吻冬恐怕.....
“谁是病人家属?林吻冬的家属,还有沈故的家属。”医生出来时,手术服上都是血,额头大滴汗珠落在脸颊。
“我是林吻冬的舅舅。”林振兴强撑着理智:“医生,我外甥他。”
“病人情况很不好,他的手指、脚趾骨折,声带撕裂,浑身有被多人殴打留下的青紫痕迹,脑部震荡,而且肋骨有两处轻微骨折....”
“他....”
“他暂无大碍,只是恐怕,他要很长时间要学会用筷子和走路,你们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医生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李夏至:“他瘫痪了?”
“这不一样。他还是能够活动的,但需要一段时间的疗养和复健才能恢复如初。”医生说:“短则一两年,长则...但是家属不要灰心,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强烈,加上他本身身体素质不错,不会瘫痪。”
林振兴:“谢谢医生。”
“林吻冬先生的情况算是稳定了,沈故先生那边还需要我,我还得去看一下。”
林振兴镇定语气,他给林琳打电话:“丫头,放下手头的工作,先给沈叔叔沈阿姨打个电话,让他们来医院,说沈故住院了。”
“知道了,爸。”“等等,给沈老爷爷打一个电话,最快的电话。”“明白。”
所幸沈故只是背部轻微烧伤,没有林吻冬伤重。
“老爷子,一起都按您的计划,顺利完成。”尹强跪在地上:“对不起。”
沈忠攥紧拳头:“不破不立,无需抱歉。你还有一个任务,这个计划的最后一环。”
“您说。”
“联系秦文鼎,告诉他,你抓错人了。我随后就到。”
“是。”
秦文鼎焦急地在地下的私密办公室等待尹强的消息,他完全交给了他,不知道有什么着落。
“老板。”
“你怎么才回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抓到了,我也让我手下的人教训他了。”
“那人呢?”
尹强把备份视频递给他,秦文鼎先是一阵恶心,再看到头套下竟然是林吻冬之际,他脸上写满了不悦,“你抓错人了,这是林吻冬!”
“我没抓错,他说他是李夏至。”
秦文鼎给了他一巴掌:“李夏至没有耳洞,李夏至也不长这样,你是瞎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秦文鼎有种被设计的感觉,他转头:“这件事有谁知道?”
“我,我和四个手下。”
“一个都不能留,包括你在内。”
秦文鼎玩脱了,他以为是简单的威胁林吻冬,然后就放人,没想虐待任何人.....但尹强却自作主张,他眯眼:“你到底是谁。”
倏然,惊悚的笑声由远及近,秦文鼎转头,沈忠迈着稳重的步子走到秦文鼎面前,让身后的人关门。
“您,您是沈老先生。”
沈忠扯出一个不忿的笑:“你藏得够深的,在这里私设拳场,还敢买凶杀人,你真不怕我放在眼里。”
“您在说什么?”
“你不用装,你对林吻冬做的事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沈忠:“你知道你动了林吻冬,就是在动我,懂吗?是觉得我退休了,就觉得我日暮西山了?”
“我没有,您是不是听别人误会我了,我真没动他吗。”
“你确实不敢,但你阳奉阴违想要绑架李夏至,是想干什么?”
秦文鼎被沈忠逼退两步,沈忠两根手指死死地掐着秦文鼎的咽喉两则,力气大而足,可见沈忠虽然年近花甲,可丝毫不见颓势,目光锋利得如领群的头狼:“你是觉得我没有教好林吻冬,让他糟践了你儿子,败坏你的门风?还是说你其实是觊觎我的资源和权势,想要借虐待林吻冬来敲打我,让我主动禅位?”
“说,你选哪个?”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被迷了心窍,才对他不敬的。”
沈忠松开秦文鼎,秦文鼎跪在地上:“老先生,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派他去绑架而已。”
“你承认是你绑架的。”
“是我授意的,但我没想让他们虐待他。”
沈忠说:“但绑架他的车是你的,绑架是你的人,施虐的人也是你找的人,这又怎么解释?”
“您给我时间,我一定把他们四个找到,然后解决了他们。”
沈忠笑:“他们四个必须死,但是你自己动手,不担心你的妻子和儿子吗?”
“请老先生指一条明路。”
沈忠:“你那么聪明,之前为了爬到现在的位置,找了不少替罪羊吧?”
“我明白了,可这种事,怎么...”
尹强拿出手机里的监控,“这四个人和一个名叫董施的跨国通缉的犯人有很密切的联系。”
“董施?有点耳熟。”
尹强开口:“董施当前为了让自己的妻子为他顶罪,收买了法官和几个警察,但是被实习警员发现后想要报告上级,却被董施收买的警察联系□□大哥,把他们全家都杀了,这几年换了一个新局长,在审查冤假错案,董施也被认定为跨国通缉的罪犯,他是最好的人选。”
“您的意思是。”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沈忠说“我只警告你一句,再敢动林吻冬一根手指,死的就是你和你的家人,好自为之。”
沈故在病房里醒来,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和刺眼的灯光是对他五感的冲击,“冬,冬冬。”
沈美琴看到沈故这样,她也着实心疼:“小故,妈妈在呢。”
沈故打掉了她的手:“林吻冬呢?”
“林吻冬呢!”
“他...”
沈宰重:“他死了,全身骨折,又被吸入了过度的烟尘,死了。”
“他...他...他死了?”
沈故无力地躺在病床上,他本应该和林吻冬一起死的。
“滚。”沈故看向自己的父母:“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
“小故,我们可是你爸妈,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听到你受伤,我们多担心!”
“如果不是你们和黎家设了套,我今天也不用你们瞎操心了。”沈故说:“黎优为什么和我躺在一张床上,你们心里很清楚。”
“黎优知书识礼,漂亮,哪一点不符合你。”
“性别。”
沈故说完别过头,拒绝与他们沟通。
“你....”
沈忠坐着轮椅出现:“闭嘴!”
“爸。”
“不成器的东西,滚出去。”
沈美琴和沈宰重不得不灰溜溜离开。
重症监护病房里的林吻冬,封闭在狭窄密闭的空间,浑身上下都插满了仪器,手脚被石膏固化,满脸淤青得都快认不出来他曾是阳光肆意的林吻冬。
“冬冬,求你,别离开我。”
林吻冬似是听到了李夏至的心声,他手指轻颤,动了动睫毛。
“冬冬,那是你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我哭不出来,也担忧不起来,好像我的痛苦,我的挣扎,我的眼泪,都在看到满身伤的你那一刻跟着你一起死去了,我像个活死人每天隔着玻璃和你隔空对话,为你祈祷,或许我倒霉了一辈子,或许,是你命不该绝,在一个多星期后,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