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闹矛盾。”柳眠暂时压下疑虑，“他最近忙，要准备万宗会。”

“我问问你的想法。”妈妈道，“他对你献殷勤，你也没有明确拒绝过，是为什么呢？”

柳眠对妈妈从来不藏事，既然问到了，她就直接说了：“我确实能看出他喜欢我，可是我却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我。”

“你这么优秀，喜欢你不是很应该的吗？”

“这不一样。”柳眠道，“他在我们第一次见面后不久，就对我......这样了。我开始怕他对我有所图谋，现在又觉得他是不是太喜欢我了点，我有点惶恐。”

妈妈了然：“那就是一见钟情了。你父亲对我也是一见钟情，还对我死缠烂打。那会他天天在我家门口蹲守，就为了等我出门看我一眼。你表姨见他一次还骂他一次呢，到现在对你父亲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柳眠不好意思起来：“那也太快了吧。”

“我看他还算懂礼数，对你没有什么逾矩的地方吧？”

柳眠摇摇头：“没有。”

何止是不逾矩，和她对视都不敢超过三秒。

平时写信是什么都敢说，见了面恨不得离她八米远跟她说话。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洗完碗也去睡了。”

妈妈看出她害羞，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柳眠将碗放好，正要离开厨房时，发现地上有几滴血。

是妈妈被碎片划伤留下的。

可是她后面仔细看了妈妈的手指，并没有任何伤口。

而且妈妈和她一样也是个废灵根，不可能会有法力啊。

柳眠想不通，也没打算去询问什么，收拾好以后就回房间了。

没想到第二天邀月阁出了事。

“柳姐姐，玄镜被人打破了。”刚到邀月阁门口，门口围了许多人，陆瑶从人群里冲出来。

柳眠：“怎么会这样？有查到是谁吗？”

“没有，他们还在查。”陆瑶道，“你先进去看看吧。”

玄镜就是连接灵渠和云京景象的两面镜子，其中一面破了，另一面也就失去了作用。

柳眠好不容易经营地有些起色的邀月阁，又要搁浅了。

“柳老板，案发时间大概是昨天夜里三更，趁我们熟睡以后动的手。”聚星楼派来的小胡道，“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法力不低。”

这是被针对了。

柳眠很快想到昨天那个奇怪的男子宗鎏，他应当和盛雪有什么恩怨。

她进店观察了一番，只有镜子被打碎了，没有其他损失。

对方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正常来说，

“报案了吗？”柳眠问。

“报了，但是这里监察亭的人少，他们无能为力，得上报到云京，等他们派人来仔细调查。”

柳眠：“我知道了，我和盛楼主说明一下情况。”

柳眠拿出香囊，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已经堆满了纸条。说不定再晚一点打开，就装不下了。

她一一查看完，全是盛雪写来的。

大意是说让她最近小心，以前的仇人又盯上盛雪了，恐怕会牵扯到柳眠。

柳眠回了个好。

陆瑶问道：“柳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啊，还开店吗？”

“先闭店几天吧。”柳眠道，“要修复玄镜得一段时间，没办法开店。”

陆瑶气愤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出这等事，我要叫他好看！”

柳眠对围观的客人说明了情况，就在店里等着监察亭的人来。

“今天不营业，还请回吧。”柳眠余光瞥见有人影靠近，头也不抬继续记账。

“柳老板，我听说你们店里出了事。”

听到声音，柳眠这才抬头看去，是昨天来过店里的宗鎏。

柳眠怀疑就是他所为。

昨天她把这个名字告诉盛雪以后，盛雪说他是一个宗门的长老，要干这种事，也不算难。

况且灵渠约束法术的使用并不如云京严格，只要不弄出人命，大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碰上了大案子，也是转向云京申请，由上面派人下来查。

柳眠：“是啊。我不明白这个人既然看上了这个镜子，为什么要毁了它呢。”

“我昨天就说过了，你们的做法是不可行的。”宗鎏凑近了点，“蝼蚁就是蝼蚁，怎么能爬到树上看这些呢。”

柳眠直接问道：“你这是承认这是你干的了？”

“是又如何。”宗鎏道，“这是一个警告，你能奈我何。”

“我确实不能拿你怎么样。”柳眠道，“邹大人，你都听见了吧，他自己承认了。”

柳眠站着的柜台的墙后，出来一个人，不知站了多久。

此人正是监察亭外派来灵渠监督邀月阁的。

按理说宗鎏法力高于这人，肯定能察觉到有人。

但入监察亭的人都有一项本领，那便是敛息。要查什么事情，首先自己得先不被察觉。

柳眠其实也没想到，宗鎏怎么就这么大大方方把“我是凶手”四个字写在脸上。

大抵是因为她是废灵根，觉得没什么能耐吧。

邹大人上前：“要劳烦您协助我们查案子了。”

宗鎏脸色铁青，一是觉得被下了面子，二是这转折让他丢了脸。

柳眠并没有看清宗鎏的东西，只知道他手一转，邹大人就倒下了。

“你做了什么？”柳眠微怒。

宗鎏：“没做什么，只是让他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你能奈我何？”

“今日我来，就是给你提个醒，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明目张胆地挑衅！

柳眠强压怒火，接待了后来监察亭的人，没查出什么线索，只能先作罢。

这种憋屈感持续到了傍晚回家。

柳眠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谁，出来吧。”柳眠转身，并没有人。

她似有所感，再次转过身，看见万拘手里捧着束花，笑着看她。

柳眠曾在某一次提过，说见面有花的话，心情会变好。

万拘缓缓朝她走来，将花递上：“给你。”

柳眠心中的郁结散开了些：“谢谢。你不是你不来了吗？”

“想了想，还是要来的。”万拘道，“喜欢吗？”

花都是柳眠叫不出名字的，但是很香，很好闻。

“喜欢，谢谢。”

两人中间隔着一米的距离往前走着。

“邀月阁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有查出来吗？”

柳眠皱眉：“是宗鎏干的，说是给我们一个警告。我不理解。”

“宗鎏我略有耳闻，据说脾气古怪，曾经和和盛姨确实也有一些冲突。”万拘道，“但是你也不必太忧心了，盛姨会解决的。”

柳眠不服道：“他凭什么这么做？还来上门挑衅，真以为我好欺负啊。”

万拘认真想了想：“不然我去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还是算了吧。”柳眠瞬间气消了。

万拘笑：“我答应你，我会帮你解决的，不会太久。”

“嗯。”柳眠纠结道，“你还是先好好准备万宗会吧，听说天苔山上很凶险，你得勤加练习吧。”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万拘忽然问道。

“什么？”

万拘抿了抿唇：“我说，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经营着一家小铺子，有家人作陪，这么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柳眠听完，问道：“那你呢？”

“我？”万拘诧异，“我怎么了？”

“你都这样千方百计地渗入我的生活了，竟然不算在我的生活里吗？”

柳眠握着花的手紧了紧，借着花遮住了半张脸。

万拘傻愣愣道：“可是你并没有戴簪子......”

“我怎么知道你今天会来。”柳眠恼了。

“眠眠。”

这一声万拘喊的很郑重，仿佛代表了什么承诺。

但究竟是什么，柳眠却品不出来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叫我？”柳眠更紧张了，几乎是从花的空隙中看万拘。

“不能这么叫吗？”

柳眠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万拘竟然这么大胆。

“不能！”柳眠气急败坏。

万拘颇为遗憾：“哦——好吧。”

柳眠看他怎么轻易就答应了，一时有些不可置信，眼神往他这边瞟了好几次。

“你要是想......”

“眠眠，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好的，万拘根本没有那么轻易放弃。

柳眠：“......你讲吧。”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女子。她有一门娃娃亲，时间到了，两边的人都催着她和那人成亲。可是她的妹妹想要嫁给那个豪门，便代替她去成亲。”

柳眠疑惑：“是指我？”

万拘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地讲下去：“不过这个女子她很勇敢，她一个人闯进了婚宴，揭穿了妹妹代嫁的计划。可是她也没能嫁给与她有婚约的公子，而是另一个公子。”

“这个公子是为了得到女子家族的势力，顶替自己的表兄来成亲，结果阴差阳错和女子成亲了。”

“公子为了博得女子的信任，装成了一个翩翩公子，欺瞒了她很多事情。女子渐渐喜欢上了公子，公子也对女子动了心。可是女子并不接受公子的所作所为，不肯原谅他。”

柳眠问：“然后呢？”

“公子知道错了，跟女子道歉，女子依旧不肯接受。”

说着说着，万拘的眼眶红了。

“本来公子以为女子不接受，是不齿这样的行为。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女子一开始，就没想留在公子身边。”

柳眠听着，脑子里恍然出现相应的画面。

那女子是她，公子是万拘。

故事的最后，是万拘死了。

“眠眠，如果是你，你会原谅他吗？”

万拘试探性地伸出手，拢住柳眠的手，再次询问：“你会吗？”

“欺骗是真的，但喜欢也是真的。”

柳眠茫然地眨了眨眼：“为什么我脑子里有相关的画面？”

万拘低头，如死前那般，用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因为我们在一个幻境里，我们被困太久了。”

柳眠慌乱推开了他，花束也掉在了地上：“不，怎么会是假的。”

她不接受。

怎么会是假的呢？如果这是幻境，那么还有谁是真的？

“眠眠！”

柳眠飞快跑了，万拘没有去追。

他习以为常地擦去嘴角的血丝。

万拘只比柳眠早几个时辰知道这只是个幻境。

因为这个幻境是以柳眠的记忆为原型的，走向都顺着柳眠的意向。

所以在宗门内试里，他又一次被禁地里的魔兽袭击，却意外地想起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