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眠先去找了陆瑶:“陆瑶,去监察亭,你去不去?你哥和师傅呢?”
陆瑶踢了颗地上的石头:“柳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师傅说万宗会在即,让我跟着你,别让你跑了。陆照跟师傅走了。”
“盛楼主,我和陆照的父亲真的是陆梁吗?”陆瑶问道。
盛雪道:“或许是吧。自我决心建立聚星楼后,便鲜少与雁引来往了。”
“那我师傅,应该是我的娘?”陆瑶不懂。
柳眠:“李前辈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师傅说我和陆照无父无母,由她捡到抚养长大,就收我们为弟子了。刚刚我问师傅,师傅让我好好修炼不要走火入魔,不然她也会见不得我受苦,把我杀了的。陆照让我不要多问。”
古怪的李愁。
如果真的是走火入魔,为什么不能说呢?
监察亭现在确实很热闹,柳眠三人赶到时,确实没了位置。
即便将审台设在了朝天场平时比武的擂台上,也挤不进去了。
因为朝天场能使用法术,地上站不下的,都飞到半空去了。
陆瑶急道:“这怎么看啊。”
“跟我来。”盛雪一手扯着一个,走得飞快,直接带她们上了聚星楼楼顶。
陆瑶往下看:“这也看不清啊,听不见啊。”
“急什么。”盛雪从袖子里掏出三根管子,分给她们。
柳眠觉得这玩意有点像望远镜。
“将它放在眼睛面前看。”盛雪道。
柳眠试了试,和望远镜的功效差不多。
盛雪打了个响指,窗台掉下个圆形的东西,渐渐传出声音。
“方才已经解开了小怜姑娘家人的禁言术,他们说是万成为了掩盖罪行,遣送他们去了别处。”谢兴文道,“万拘在其中替他们安排好了住处,给予优待,也告诉你们,会想办法为小怜姑娘讨个公道。”
擂台上有个壮年男子道:“确是如此!起先看见女儿惨死,我是悲痛不已,正好遇见万拘公子,我当即对他说明了情况。他去找了万成,然后那万成对我们所有人都施加了禁言术,无论谁问起我们,我女儿都是自尽而亡。”
“老头子我真是悲痛不已,一个杀人凶手,凭什么还能逍遥自在,当什么少宗主?”
“我当时就想,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替我女儿报仇。是万拘公子将我拦下,偷偷跟我说有办法,我这才忍下了,听他的安排在外地住下了。”
“直到前不久,他跟我说,还有其他被害的女子可以一起联名上书给大人。”
万老宗主:“一派胡言!万成绝不可能干出杀人的事。”
“那我女儿又是被谁所害?万成既然敢对我们施禁言术,为何不会一怒之下对我女儿施了什么鬼法,害我的女孩!”
柳眠手中的镜头挪了挪,万拘也站在一旁。
她看着这样的万拘,忽然感到了陌生。
不像刚认识时候的温润,也不像后来的黏糊。
陌生得就像......第一次见面,他叫人赶走自己时的冷漠。
也许只是她的心理作用。
因为万拘脸上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似乎很是担心。
谢兴文;“万老爷不要着急嘛,这案子疑点重重,不然也不至于要这么大动干戈。万成,你将那日之事再一一道来。”
万成跪在擂台上,闻言抬头:“我真的不太记得了。我就记得那天我出门,小怜突然窜出来,吓了我一跳,还要我对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负责。出了这等事,我是断不敢跟家里人说的,就同她拉扯了一番。”
“不一会,拘弟出来了,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一一和他说了。他本来是要去告诉爹和祖父的......是我不敢,我求他帮我瞒着。然后拘弟替我安抚了小怜,又送她回了家。第二天就听说,小怜死了,她家里人要告我。”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出了人命,我也害怕啊。拘弟说还是得禀告监察亭,我自己都找不出凶手,若是被人知道了,也只会以为是我干的。我不敢,就对知情的人施加了禁言术。”
谢兴文道:“那这么看来,万拘公子确实也有嫌疑了?”
万拘立马道:“倘若我是凶手,又何必时隔一年多将此事捅出来?况且成哥出了这等事......于我也没有任何好处。”
万老爷质问:“既然当初万成已经施加了禁言术,你为何还要跟那女子的家人说,你有办法?”
“万老爷。”万拘神情悲悯,“当初我如何劝说成哥也没有用,加上我确实怕这事对飞光宗不利,便只好听了成哥的话,但我内心十分过意不去,才偷偷联系。再者我也相信那女子绝非成哥所害,这也是为了还成哥一个清白,不然他此生都要陷入懊悔之中。”
这话可谓是诚恳真切。
像是处处都为了万成着想。
可柳眠从另一个角度看,他还是将这件事放在了大家面前,所有人都知道了万成是个三心二意的花花公子。
不止她感受到了,万老爷暴怒道:“这便是你擅作主张的理由?!”
万老宗主莫名冷静下来,拦了万老爷一下:“既然是为了还成儿清白,不知谢大人有什么办法找出当年真凶?”
“万拘公子将小怜姑娘尸身保存完好,我已验过,不像是宗门之法。于是我特意请了一位见多识广的小友。”谢兴文一抬手,一名男子从擂台下走上来。
“柳姐姐,这个人我们是不是见过?”陆瑶道。
柳眠回想了一下:“万拘的朋友,我们第一次去醉云楼的时候,和万拘一起吃饭的那个。”
是罗漾。
柳眠更加确信,万拘绝对是有目的了。
纵然万老爷万老宗主偏心万成,有许多不公之事,可至于让万拘有这么大的怨恨吗?
罗漾先对着大家行了个礼:“这些人我游历世间各地,小怜姑娘的死状我也看过,确实不像宗门之法,像是天苔山的魔兽。”
全场哗然:“魔兽?魔兽怎会出现在云京?”
“就是啊,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还就只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这位道友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柳眠心里一惊,终于知道万拘的目的了——他虽然说不怨,要顺其自然替父母报仇,可还是暗中筹划这一切。
甚至,他很早就知道了他父母死亡是因为禁地里那头凶兽。
“肃静,且听罗道友怎么说。”谢兴文拍了拍桌案,地面震了震,勉强让大家都安静下来了。
罗漾抬手,空中出现了一副画面:“各位,这是天苔山。这是魔兽。”
画面中出现了一头似牛似猫的黑猫动物,背景是在一座山上。
“哞——”
魔兽叫了一声。
柳眠恍然想起,她曾经误闯禁地听见的,就是这种声音!
倘若,倘若一切都是万拘做局,那么她当初进入禁地,是不是也是万拘设计的?
只是因为想要让大家知道飞光宗禁地里有只魔兽,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那时候三叔、六叔想要替万拘父母报仇的迫切心情不像假的,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万拘劝他们,可能早就爆出来了。
万拘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便是魔兽。”罗漾介绍道,“天苔山上常见的。参加过万宗会,被它伤过的便知道,小怜姑娘身上的伤,正是魔兽所致。”
宗鎏道:“荒谬!老夫也不是没见过被魔兽所伤的人的样子。根据描述,这小怜姑娘应当是被吸干了精血。魔兽招式虽多,可也没听过这般的!”
“宗长老此言差矣。”罗漾道,“我们都无法得知天苔山上有多少只魔兽,又怎能知道它们对人造成的伤害是一样的呢?”
华长老道:“罗道友,你是如何得知的?”
“天苔山上的魔兽大多没有灵性,只有魔性,只知嗜血杀人。”罗漾道,“我曾听师祖说过,他在天苔山上遇到一只魔兽,被追杀,那魔兽仿佛通人性,知道排兵布阵,我们暂且将他成为兽王。我师祖见被它伤过的弟子,仿佛是被抽干了灵力。”
“中了此招,开始身上不会有任何异常,但若强行运气,便会爆体而亡。”
这不是就是万拘和那死去的弟子受的一样的伤?
“我师祖废了好大劲,才将它围住,它一直护着腹部,师祖猜测它应当是有了身孕。”
“本来师祖是想生擒了它,结果还是让它给跑了。它逃跑的方向,是灵树的方向。”
宗鎏语气不明:“灵树是灵力最盛的地方,同时魔气也盛,魔兽逃向那个方向,并无问题。”
“对。但是试问宗门人哪个亲眼见到了灵树?”罗漾道,“皆被魔气挡在了外面。”
华长老迟疑道:“所以罗道友今日说这个......跟小怜姑娘的伤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是天苔山上的兽王特地跑到山下,只为了吸食小怜姑娘一个人的精血吧?而且小怜姑娘是个凡人,魔兽贪婪,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满足。”
罗漾:“各位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还记得我上面说,那兽王腹中有后代吗?或许便是这兽王的孩子,逃到了山下。”
万老爷望了万老宗主一眼:“爹......”
万老宗主面无表情,看向了万拘。
“既然如此。”六叔大踏步上前,“父亲,大哥,各位飞光宗的同门,就由我来说吧。”
万老爷想去劝阻:“六弟!”
万老宗主拉着他:“让他说。”
万老爷苦笑:“我知道那魔兽留不得,可在这个节骨眼暴露出来,万宗会上,飞光宗必然受到影响。”
“瞒不住了。”万老宗主似叹息,“有人非要将这事捅出来,这次不行,还会有下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