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野这次成绩下降太离谱，夏杨料定宿向宇暴怒地杀回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没事儿，反正我跟这儿守着，回来也不怕，有我在，他别想动宿野一下。
虽然这样想着，但每天放学回家，总担心一开门就看见宿向宇，还是不免有些神经紧绷，有时候甚至盼着他早点儿回来直接刚一波算了。没想到这一盼，宿向宇反倒不出现了，后来才知道他已经出国去开会，竟然也没告诉宿野一声。
啥爹啊这是！
按说宿向宇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宿野，也离得远远儿的，宿野至少应该开心一段时间才对，可他还是有心事的样子，再怎么藏夏杨也看得出来，而且这好吃好喝伺候着，小祖宗还瘦了！他居然还有瘦的空间！
那小子最近的行为也越来越反常。因为考试发挥失常，班主任已经找他谈过一次了，他还不好好的，经常走神儿，几次被点到发言都说不上来。一块儿去市图自习也是，经常拿着书半天不翻一页，不知道在想什么。晚上倒是坚持要一起在书房学习，但凑过来看答案的时候，常常不是头碰头就是胳膊肘撞胳膊肘，像故意捣乱一样。
我这练习册让他整的，都划了好几条长道子了。
他这是干啥啊？让他爹整郁闷了，跟我这儿调皮捣蛋找乐子？要真找着乐子了也行，可他每次碰到都要道歉，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但下次还那样。
宿野也不想，可他离夏杨那么近，常常会想再近一点儿，有时候是不小心，有时候是故意想碰他一下。也不是不怕夏杨察觉，但看他心一直那么大，胆子也大了起来，更何况夏杨也会伸手揉他的脸，或者戳他的痒痒肉，说他是小坏蛋，这谁能控制得住？
多少次宿野都告诫自己要小心一点儿，可收敛不了多久又会忍不住，不敢频繁肢体接触，就会耍些其他的小花招。今天是“不小心”穿了夏杨的校服，明天是假装口渴得要死、进屋拿起夏杨的水杯就喝，后天是学一会儿就喊累，躺在夏杨的床上，看两眼书，瞄一眼夏杨。
夏杨也不是没发现宿野越来越黏他，他认为这是缺少家庭温暖的表现，是因为宿向宇近期的行为太过分，让宿野愈加依恋朋友。他可以让他依靠，让他闹，却受不了宿野的学习态度，宿野聪明归聪明，但他不是池照寒，不是随便学一学也能胜过别人的天才，如果说上次考试失手是意外，那最近几次小测验的糟糕表现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哪怕宿野不乐意，夏杨也在周五晚饭后抓着他进屋，锁好门并搬了凳子坐在门口，要跟他认真唠一唠。
“至于吗……我又不会跑。”
“最近咋整的？”
“你都问过了。”宿野心虚，低头薅床单，不看夏杨。
“那咋的，你爹不回来看你，你就不学习？你是刺激他还是坑自己呢？缺爱求关注你打小儿不整这套，眼看高三了你叛逆上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也没想改。”
“你别急闹。”夏杨并没咋凶，但宿野习惯了他嘻嘻哈哈地闹、好言好语地哄，现在被说得有些委屈。
夏杨气得“腾”一下站起来，“你这一天天的，我能不着急吗？你不说你不在乎宿向宇不稀的理他吗？现在整这一出给谁看？你指望他回来之后良心发现？能陪你能哄你？拉倒吧！我还防着他怕他把你打出个好歹呢！”
宿野被激得眼看要绷不住，起身就要走，被夏杨拦住。
“逃避多少回了，今天必须唠明白。”
宿野硬往出闯，撞在夏杨身上，夏杨拉着他把他推开，宿野红着眼尾喘着粗气，盯着夏杨看。夏杨是下了决心来的，再心软也不松口，还把气势往上顶。
“不能再为了他自暴自弃，你保证。”
“我没有。”
“你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一句“自欺欺人”戳到了宿野心口，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不就一直在自欺欺人吗？什么因为宿向宇，也就夏杨这么单纯的人才会相信。
夏杨看宿野不说话，嗓门儿又大了一些，“你不能因为他——”
“什么因为他！”宿野终于受不了了，几乎是喊着打断了夏杨，“明明都是因为你！因为我贪婪又软弱，因为我明知道不应该还老想赖着你！因为你因为你因为我喜欢你这个大傻子！”
“我艹！”夏杨无比震惊但瞬间就懂了，而动作比思维还要更快，上前一步搂着宿野的后脑勺就要亲他。
“艹！”
夏杨用力过猛，谁都没来得及体验到什么甜蜜，就只觉出嘴唇被牙磕到的疼，第一次亲吻以俩人捂着嘴分开告终。
“你个虎逼！”宿野笑着骂夏杨，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惊喜，带上了一点儿哭腔，也掉了眼泪。
“磕坏没？我看看。”夏杨第一反应还是凑过去看宿野有没有伤到，关心他好像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
宿野哭笑不得，“现在要紧的是这个吗？”
“你别捂着，先让我、让我看看。”夏杨的情绪和身体感觉慢慢复苏，激动到磕巴，浑身过电，思维还有点儿卡壳儿，没办法处理其他的、让他又惊又喜的信息。
宿野放下手，夏杨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宿野就轻轻地吻了上去，一触即分。
两个人的距离不到一拳远，彼此注视着，听着对方的呼吸，直到夏杨把自己摔在床上。
“好像缺氧了，有点儿迷糊。”
宿野躺到他身边，俩人只躺一半儿，脚放在地上，你一下我一下缓慢无规律地蹭着地板。
宿野脑袋不迷糊，但是心跳得厉害，自己竟然就那样把憋了很久想说又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更不可思议的是夏杨竟然回应了他。
一定是在做梦。疯了，都疯了。
“刚才，啥意思？”夏杨亲了他，是意味着他也喜欢他吗？宿野不太敢相信。
“能是啥意思？”夏杨转过脸看着宿野，“除了喜欢你，还能有啥别的意思？”
“真的假的？你别忽悠我，这玩笑我开不起。”
“当然是真的，我再虎也不能拿这事儿开玩笑啊。”
“真的吗？你再说一遍。”
夏杨拉着宿野坐起来，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宿野，野哥，我喜欢你。”
宿野又哭又笑，把涌上来的泪水眨掉，好看清夏杨。
夏杨揉着他的脸，一声大过一声：“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贼喜欢贼喜欢你！”
“啥时候开始的？我咋一点儿没看出来？”
“谁知道了，说不明白。”夏杨抹掉宿野的眼泪，“哥们儿这演技，哪能让你看出破绽？谁能知道你也是这心思，是吧？整不好不坏菜了。”
“那你还天天撩扯我。”
“谁撩扯你了？谁天天这儿疼那儿痒的要人照顾？说，是不是故意的？”
“又不是我请你来的。”
“是是是，我不请自来。”
“我还是觉得贼不真实，怎么可能呢？”
“不敢信也得信了，咱俩就是这么幸运。”夏杨把宿野的手按到自己胸口，让他感受自己邦邦的心跳，“你看，我不是假的。”
“那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是互相喜欢的关系呗。”
这个答案让宿野感到很安心，互相喜欢，比恋人和男朋友要好听。
我们是互相喜欢的朋友。
宿野不再掉眼泪，整个人和缓下来，惊讶、紧张、兴奋、感动、难以置信等等复杂的情绪被渐渐升起的满足代替，他看着夏杨，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好像一生的心愿被实现，别无所求。
夏杨的激动却好像后反劲儿一样，越来越强烈，他想在屋里转着圈儿地使劲儿蹦，想像乒乓球运动员赢了球一样大声喊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但是怕吵到邻居只能憋着，快步在屋里来回走，念叨着“宿野，我好高兴啊”，到宿野身边的时候就双手握着他的肩膀晃。
过了一会儿实在觉得这一腔激情释放不掉不过瘾，拉着宿野去体育场。天黑了，高高的场灯在绿茵场和跑道上投下大片白色的光亮，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跑，肆无忌惮地喊着对方的名字，直到筋疲力尽，双双躺倒在地上，握着手不看对方，只是看着夜空和星星，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呼吸，空气里有泥土和草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