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庆功宴是在片场附近的一家烤肉店里。
持续了小半年的拍摄终于顺利结束,不仅是魏哲一,几乎剧组的所有人紧绷着的根弦都松了下来。
大家大口吃肉喝酒,玩笑也越开越过头。
后来甚至还有喝多了的工作人员拿魏哲一开涮,开玩笑说魏哲一和本杰明是一对,是本杰明动用职务之变推荐魏哲一来拍摄,实则是公费谈恋爱。
魏哲一知道大哥是喝多了开玩笑的,也没发火,只尴尬笑笑,等着本杰明澄清。可谁知道本杰明竟然也只是低头吃饭,全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众人见两位当事人不说话,更当是默认了,甚至还起哄让二人喝交杯酒。
魏哲一当然不愿意。
要是他本杰明什么也没有,那两个大男人喝了也就喝了,可偏偏以前本杰明还对自己动过心思,二人关系尴尬。
而且玩笑开得太过,万一再叫本杰明误会了什么,他还真不好解释。
魏哲一偷偷看向刘子峻,暗示对方赶紧来救场。
谁知道刘子峻竟默默转过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魏哲一:......
什么意思?这是打算吃瓜?!
还好魏哲一除了有刘子峻这么个不靠谱的损友外,还有小武。
就在他犹豫着要怎么收拾这场闹剧的时候,小武正气凛然地跳了出来。
“我师父是凭自己本事拿到的角色,不是靠你们说的攀关系!”小武气鼓鼓地说道,模样跟个被惹毛的刺猬似的,谁敢诋毁他师父,他就六亲不认刺谁。
众人其实原本只是喝到兴头上开玩笑,没想到这傻小子不但当真了,还跳出来着急忙慌地帮忙解围挡酒,大家不由愣住。
魏哲一也有些惊讶,但很快欣慰地看向小武,心道自己果然没看错这个‘小徒弟’。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魏哲一又狠狠剜了身边的刘子峻一眼。
刘子峻继续低头吃饭,全当自己是透明的。
众人看小武护着魏哲一,起哄的矛头立马转向他。
大家一边开玩笑说他尊师重道,一边揶揄魏哲一收了个好徒弟。
“哲一啊,你这徒弟好啊!”其中另一名武术指导大哥已经喝多了,说话也没了轻重,“小武不但模样好,人还老实,满心满眼只有你这么个师父。对师父就这么好了,以后对女朋友还不知道怎么宠呢!”
“滚你妈的,这能一样吗?马尿喝多了越说越离谱了吧你!”魏哲一横了对方一眼。
“怎么就不一样了?”对方歪歪扭扭地搂着魏哲一的肩膀,“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小徒弟啊!”
另一名工作人员开玩笑道:“老王,我看你不是想要徒弟,是思春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一团,话题就此作罢。
本杰明双手抱胸坐在角落,冷眼旁观,什么也没说,只有略带调笑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在魏哲一和小武之间打转,最后眼神幽幽地落在小武身上。
只见小武一米八的大小伙直愣愣地站着,明明一杯酒都没喝,可整张脸红得快烧起来似的,支支吾吾好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魏哲一拍了下小武的肩膀,“傻小子,他们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他手上没用什么力,可小武却好像突然被吓到似的,慌忙后退了好大一步,看着魏哲一的眼神里也透着慌张。
魏哲一也被对方的反应吓了大跳,“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武左顾右盼,偏偏就是不敢去看魏哲一的眼睛,而后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要去厕所,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魏哲一满脸茫然,一回头,刚好对上本杰明调笑的目光。
对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绕有深意道:“魏哲一,看不出来你这些年魅力不减啊。”
魏哲一皱眉,“什么意思?”
可本杰明只是笑着哼了声没再说话,转头去找导演敬酒。
魏哲一琢磨着对方的意思,越想越觉得头晕,于是便打算出去放个水,顺便吹吹风清醒下。
刚上完厕所,魏哲一便听见角落里传来了说话声。
若是平常,魏哲一压根不会有偷听别人讲电话的恶趣味。
可这一次,声音的主人实在太熟悉了,让他没法不注意。
这声音可不就是刘子峻!
一想到这孙子刚才在饭桌上装死的样子,魏哲一就觉得来气,于是便打算慢慢走到刘子峻身后吓他一跳。
可没走两步,魏哲一的脚步便顿住。
只听见刘子峻讲电话的声音故意放低,偷感强烈。
“我不是让你别再来找我了吗?你怎么又打给我了?”
“你别以为我帮了你一次,我们的关系就会有什么变化!”
魏哲一只能听见刘子峻的声音,并不能听见电话里的对方说了什么。
但从刘子峻跟对方说话的语气看来,应该很烦对方的纠缠,但又不全然是厌恶。
显然二人关系十分复杂。
电话戛然而止,刘子峻转身也看见了站在拐角处的魏哲一,他愣了下,眼中闪过一瞬的慌乱,但很快又故作无事地跟魏哲一打招呼。
魏哲一故意问:“跟谁打电话呢?”
“就一朋友。”刘子峻笑笑,但眼神飘忽,像是不敢去看魏哲一。
魏哲一拍了拍刘子峻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哲一哥啊,咱们都是成年人,又是男人,男人应该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刘子峻肩膀僵住,随后慢慢低下头,沉沉叹了口气,”哲一,我.....”
还没待他说完,魏哲一又道:“偶尔被沿途的美丽风景迷惑,这没关系。不过这些都不是你的终点,你得知道你最终的方向在哪儿,最终的家在哪儿。”
刘子峻:“啊?”
“嫂子对你这么好,这些年把你和儿子照顾得妥妥帖帖,你可不能因为外面花花世界辜负了她呀。”
刘子峻:.........
刘子峻一把推开魏哲一搂着他肩膀的手,“什么跟什么呀!你以为我在外面偷吃?”
魏哲一狐疑反问:“不是吗?”
刘子峻啧了声,“这怎么可能呢!谁不知道我老刘是出了名的情圣!这辈子只爱我老婆一个都。”
“........”魏哲一莫名被塞了口狗粮,但想想又不对劲,“那刚才你跟谁打电话这么狗狗祟祟的?”
刘子峻噎了下,随后解释说:“就是一个老同学,找我借钱的。总之,你别胡思乱想没有的事。”
魏哲一怀疑地上下打量着刘子峻两眼,最终点点头,“没有就好,赶紧进去吧。”
说完,魏哲一转身进入餐厅,没有看见刘子峻在他背后长长吐出的一口气。
后半场大家喝得更high了,不少人晕晕乎乎找不到北,其中就不乏小武。
玩笑过后的小武显得心事重重的,自顾自一杯接着一杯喝,没多久就把自己给灌趴下了。
魏哲一见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小武,连忙说要送人回去,顺便也好让自己脱身。
谁知这个时候本杰明主动提议自己来送小武。
魏哲一看着比小武矮了近一个头的本杰明,面露担忧,“不好吧....小武喝这么醉,路都走不了,太沉了。”
“放心吧,我让司机来接我,到时会帮忙一起把他安全送回去的。”本杰明说,“你是今天的主角,你先走了不好跟大伙交代。”
虽然对方这么说,但魏哲一还是有些不放心,张口正要反驳,这时隐身了许久的刘子峻突然跳了出来,“那小武就麻烦本哥了。”
“小事一桩。”本杰明紧了紧搂着小武的腰。
魏哲一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时本杰明已经扶小武往外走去。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魏哲一忽然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好像隐隐约约要发生些什么。
但这种担忧和疑惑很快又被耍酒疯的刘子峻给打断。
“小一一!人家难受,要抱抱,要举高高!”刘子峻整个人贴在魏哲一身上,撅着臭嘴就要亲上来。
魏哲一嫌弃地把人推开,“滚开!”
可刘子峻实在喝高了,歪歪扭扭着身体几乎把所有重量都压在魏哲一身上。
魏哲一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扶着人,然后跟对面的导演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便踉踉跄跄领着刘子峻走出烧烤店。
刘子峻这人喝醉了是真能闹腾,不过几十米的路,魏哲一扶着他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最后,魏哲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代驾的帮助下才把刘子峻弄进车里。
上了车后的刘子峻大概是累了,整个人横躺在后排,睡得昏天黑地。
眼看着车子就要开到目的地,这时刘子峻又突然醒了,吵着闹着想吐。
魏哲一担心他弄脏车子,只好提早下车,让人先在路边吐个干净,然后又打电话给刘嫂下来接人。
刘子峻实在醉得厉害,几乎快把胆汁都给吐出来了。
吐完后,他又一个熊抱挂在魏哲一身上,语无伦次地说:“哲一,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我今天一定要告诉你。”
魏哲一又是哄又是拽地把人往小区里带,“好好好,我们先回去,然后再慢慢说。”
“不行!我现在就要说,就现在!”刘子峻拽着魏哲一的衣领发酒疯。
魏哲一想要挣脱,可发酒疯的刘子峻力气奇大,他又怕弄伤对方,只好任由刘子峻拽着自己。
魏哲一无奈地应付着:“你要说什么?”
“你和黎医生...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你要好好的!”刘子峻一遍遍重复着。
虽然知道对方喝醉了,但听到这话魏哲一心里还是暖暖的。
“知道了。”魏哲一点头道,一边在夜色里寻找刘嫂的身影。
“你们不能吵架,更不能分手!”刘子峻不依不饶。“千万....千万不能.....”
“知道了,我们现在还没要分手。”
“不是!”刘子峻突然大喊一声,“是千万....不能给周逸阳那个混蛋有可乘之机。”
魏哲一忽然脚步顿了下,连带着嘴角的笑都带上些许尴尬和苦涩,“怎么就突然说到这个人了。”
刘子峻像是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大声喊道,“那个周逸阳他不是个好人!”
魏哲一敷衍道:“是,他坏,他最坏!”
“可是....可是....”
魏哲一忽然觉得好笑,“别可是了,咱们马上到家了。一会让刘嫂看见你发酒疯,明早又得收拾你。”
刘子峻的声音又渐渐软了下来,“可他,他好像....真的想帮你。”
魏哲一身体一僵,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你说什么?”
“他,用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做到的方式....在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