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地方，两个坐在地上动也不动的人。

陆然他们谁也没有打扰。

几人本来再上面的时候，就失去了几个同伴，下来的时候又遇到了其他队伍的人。

莫乾那么伤心因为他死了两个人，他很内疚。

洛明照那么伤心，则是因为他没能发挥任何作用，无论是在上面的时候，还是在下面的时候。

他们旁边有六具尸体，都是莫乾和韦至所杀。

原本意气风发的一队人，现在只剩下了三个，心气全无。

陆然和其他人汇合的时候，才发现，莫乾和韦至都受了不少的伤。

韦至苦笑：“两个人对六个人，我们还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是以往，有民臣之在，他的视线会一直在民臣之身上，但是现在，除了一开始看到他的惊喜之外，后面基本就只是低着头了。

陆然问韦至：“你们的物资还剩下多少？”

韦至两手一摊：“除了洛明照身上的，我们几个身上的都没有了。”

民臣之：“活着就行了。”

民臣之视线转移到陆然身上，中间和陆之棋对了个正着。

陆然看到他的眼神，推了推眼镜，稍作思考，点了点头。

陆然：“我们的物资还够，不过要求你们几个必须听从安排，有问题吗？”

韦至抬头，没有看向说话的陆然，而是看了眼民臣之。

民臣之没有和他对视，韦至抿了抿嘴：“活着就行。”

莫乾猛地抬头站起身来，他对着韦至大喊：“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我们的队长，你......”

他越说声音越哑，音量越低，身体也渐渐开始摇晃起来。

周夜白惊叫：“你都这样了，怎么不说话？”

这个少年的身上，基本都是血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都是被力气划破的痕迹，胸前一道大口子，不仅仅出现在衣服上，还出现在他的皮肤上，

血肉翻卷，看着就触目惊心。

他的脸上都是已经固化了的血痂，脸上都两道伤口，分别位于脸侧和眉心旁。

眼睛晶莹，脸色惨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周夜白连忙扶着他坐下，终于想起了他们一直贴身的背包。

里面的东西不多，几块压缩饼干和袋装水，剩下的就是一些外伤用药之类的东西。

再多就没有了。

周夜白有点儿愁，他先用水清洗伤口，伤口太大，他有些麻爪。

一个包裹被递了过来：“这是洛明照的包裹，里面有一些伤药，但......”

韦至说到这里有些叹气：“水不多。”

民臣之：“没关系，我有。”

陆之棋等了他一眼，他那时间杂货铺子，哪里来的那么多水？

陆之棋紧紧拽着陆然的手，不想让他动作。

陆然低头勾起了嘴角，他推了推眼镜，莫名地，感觉心里甜丝丝的。

陆然说：“对，有的。”

他站在民臣之身后，在其他人没有看见的时候，手碰到了民臣之的身体。

水在民臣之的手中缓缓流淌，流淌到了下面的一个桶里。

韦至眼睛一亮：“你的杂货铺果然跟着来了？”

民臣之没有说话，陆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他的表情不错，陆之棋的表情也缓和了很多。

无人见到的角落里，有两只手，十指交叉，紧紧握在了一起。

韦至和莫乾都处理好了伤口，和洛明照三个人一起埋头苦吃。

韦至问：“下面怎么办？”

陆然没有说话，民臣之看了他一眼：“继续找找看，看你们的情况，上面情况应该不太好。”

韦至点头：“你们应该没有仔细看这几个人，他们身上的绝大部分伤口不是我们造成的，不然，光是我们三个，根本没有什么办法打败这六个人。”

那几人身上都有被腐蚀过的伤口，陆然他们几个其实一开始就发现了。

只不过，因为看到了韦至他们几个，那是也就没有发问。

现在他主动提起了这件事，他们几个也就有了发问的余地。

陆然：“从上面下来的？”

韦至：“不知道。”

洛明照：“应该是，他们的伤口和......一样的。”他说到这里，看了眼埋头苦吃，一点儿活力都没有了的莫乾，最终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那句话，眼神示意了一下头顶。

陆然了然，和在上面死去的那几个人情况一样。

民臣之一把拽过来了周夜白，抬手就想脱他裤子。

后者捂着裤子，一脸地忠贞不屈服的模样，他大喊：“你想干嘛？”

民臣之翻了个白眼，手掌一用力，小胖子就被推了出去，他一个踉跄，小跑了两步，离民臣之远远的。

民臣之：“你身上被湖水腐蚀的伤口，应该和这个差不多。”

周夜白虽然是最后下水的，可却是潜水服坏的最快的，尤其是肉最多的屁股上，是被湖水腐蚀时间最长的地方。

周夜白：“你也没有必要脱我裤子啊，我又不是只有那里被腐蚀了。”

说着，他先开了自己胳膊上的衣服，一撸到顶。上臂上有星星点点被腐蚀的痕迹，和那些人的伤口类似。

韦至猛地抬头：“你们......”

他想说你们也遇到同样的情况了？突然想起来民臣之说的是湖水。他们比自己要清楚这腐蚀情况的具体来源。

陆然指着他们过来的方向：“沿着这边走，走到头，就是一个大湖的湖底，洞口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遮挡了，湖水进不来这里，我们当时走投无路，跳了湖。”

周夜白：“我身上的伤，就是因为衣服破掉了，然后被湖水侵蚀的。”

陆然：“湖里没有任何生物，唔......可能也不准确，不知道那些发光的东西是苔藓还是什么。”

民臣之：“不重要，那个大湖是地面上的人用来毁尸灭迹的地方。我们没能探查到湖底，不过，我估计湖底都是累累白骨。”

洛明照：“那，湖水怎么会浸染土地呢？”

陆然：“有人为了找到我们，应该是想把湖水全部转移吧。”

周夜白：“对的对的，我们在湖里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湖水上面传来的吸力了。”

民臣之：“他们应该是低估了湖水的侵蚀性吧。我觉得，现在，那帮人应该也没有什么精力来找我们了。”

其他人一脸疑惑，陆然：“我们过来，花费的时间不少，走的距离不短，地面上的湖水都已经浸染到这里的话，那么，那里的那帮人......”

话未尽，其他人基本都知道他的意思了，那帮人估计凶多吉少了。

周夜白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惊喜了不到一会儿，脸色惨白起来：“那岂不是说，地面上没有办法呆了？那我们的任务......”

他没有听到洛明照的赘述，也就不知道他们也有去地面找东西的任务，话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还有他们几个，赶紧捂住了嘴巴。

民臣之眯眼：“那东西其实不太重要了，我们也不太可能上去找了。”

陆然推了推眼镜：“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

民臣之和陆然异口同声：“让地下的人也上到地面去。”

洛明照张大了嘴巴，随后神色变得兴奋：“强硬的办法估计行不通了，看来得靠软的，骗上去？”

陆然点头：“能办成是最好。”

在几人兴奋地讨论接下来的计划的时候，陆之棋的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看向了似乎一直低着头的莫乾。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强者抽刀砍向更强者，弱者挥刀砍向更弱者。

这条土路，虽然和那条大理石路给人的感觉差不多，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那条路没有岔路，而这条路有，很多。

这次，他们再次从一条岔路退出来，陆然在岔路口做了个标识。

眼前的四条岔路，就只剩下一条路没有走过了。

周夜白看着那岔路上的几个痕迹，和那个没有任何东西的岔路：“我们的运气太差了吧？”

洛明照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这样其实正好，怕就怕岔路上面有岔路，那么我们要找的路，就不只一条了。”

民臣之：“话是这样没错，就是有些浪费时间了。”

陆然没有说话，直接向最后那条路走去。

过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这个地方，时间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他们再次遇到了岔路。

陆之棋指着其中一条说：“那里面有水汽，这里面没有太大的风，是死路。”

其他人都有些懵。

洛明照看着自己画的路径，来回翻看：“不能，之前的路我们都走过的，不可能是死路。”

有水汽的路，都是可以通向外界的路，但是被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蔓延过来的湖水给浸染了。过去就是个死，没有活路。

没有空气流动的岔路就更好说了，就是被堵住的死路罢了。

这两种，他们之前都遇到过，只不过，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活路出现。

陆然轻舒口气，推了推眼镜。

“不不，水汽大概多远？”

“不到百米。”

“墙呢？”

“也就十米。”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陆然，他闭了闭眼：“往这里走走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