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郃心里又很清楚，他不提前离开最后的下场也不过是一同随着那个世界被毁灭，没有人能为他们报仇，也没有人能继续去找阿洵。
在来到这里之前已经去过了很多世界，虚空中的时间与各种不同的世界之中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
对于他来说，在虚空中游荡恐怕已经过去了百年、千年。
来到这个世界时，他与月洵之间的那点羁绊其实已经快要消失不见了，可他还是敏锐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
直到这个世界的天道将他死死压制，不让他有机会使用任何超出了这个世界的力量时，他彻底确定月洵就在这里。
如今他无比庆幸，当初为了找他利用禁术离开大陆，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没有找过来，月洵最后会是怎样的结局。
上一个轮回中最后的那场大火被天道给做了手脚，它想直接让月洵魂飞魄散。
毕竟这个人虽然是一个很好的气运容器，可他太倔了，不服输，不认命，甚至杀了它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气运之子。
月洵对于这样的结果好像也不是完全接受不了，他恢复记忆之后发现即使是上一个轮回，他也有很多时候认为自己不该是这样的，甚至对于这个世界他也总觉得有些没有归属感，如果是姜郃所说的这样，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气运之子被偷走或者死亡会连累到我们那个世界的天道陨灭，从而导致世界直接崩坏，那为什么上一个轮回我杀了黎影，这个世界不仅没事，天道还能用力量重新开启一个新的轮回？”
他问这个不仅仅是为了解答疑惑，也是为了考虑之后究竟该如何处理天道。
如果想要绞杀它最后一定得拉着这个世界的人陪葬的话……月洵觉得即使他身上背负了那么多仇恨，他也没办法做出这种事情。
“因为我们那个世界的天道还在成长期，而这里的……黎影其实并不是第一位气运之子，这个世界诞生在很早之前，他们早就已经完成了成长到三方相互脱离绑定关系的这个过程。”
“原本你杀了黎影不会对它造成什么影响，可受这个世界根本规则的限制，它光是靠自己已经没办法变得更强，所以它想出了一个阴损的办法。”
那就是去实力比它弱的世界，抢夺对方的气运之子，在自己的世界中给被抢夺的气运之子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再将自己与自己世界新诞生出的气运之子绑定，让自己的气运之子一点一点将其他世界气运之子身上的气运给蚕食干净。
这种方法虽然狠毒，但是很有效，它靠着这个方法已经做过不知道多少次这种事情了，原本以他们的力量根本不可能伤到它，可惜与气运之子相互绑定的弊端就在这里，他们二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黎影直接死亡，它还能有力量重新开启轮回就已经证明了它比其他的天道要强大得多。
如今它已经越来越弱，甚至因为月洵逐渐彻底摆脱他的控制，连姜郃都压制不住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最后杀了黎影解决天道，这个世界也不会崩坏，对吗？”
姜郃点了点头，也正是因为这样，上一个轮回月国还没有覆灭的时候他曾经动过与天道同归于尽的念头，这个世界虽然烂，可月洵身边的家人与曾经在缥缈宗一样，都很爱他。
如果他能用自己的死亡替月洵挣一个美好的未来，他觉得这样很值。
“阿洵，等解决完一切之后，你如果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我可以带你去其他世界，想去哪里都行。”
可月洵现在对其他地方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虽然不记得，但他很想回去看看，去看看那个已经彻底崩坏了的世界。
那个……曾经的故乡。
“得去抓黎影，无论如何我要回月国，不带着他我根本走不了。”
姜郃的脸色突然有些变了，他这才想起来之前一直被他忽略掉的一个问题，月洵为什么会突然像中了药一样？这荒郊野岭的，总不可能是他自己吃了自己随身携带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与黎影碰上了，甚至这个人还想下药强迫他。
手中握着的一根木棍猝不及防被姜郃直接掰断，月洵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看出姜郃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有些别扭。
“是情蛊，之前那位替我看诊的医师没有说过这东西还有这样的副作用吗？”
云邪还确实没说过，但也可以理解，毕竟楼兰那边的东西太玄乎了，他又不是专业的楼兰蛊师，能知道这些已经挺厉害了。
姜郃突然走到月洵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他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伤到你哪里？”
月洵想到了自己给黎影来的那一下。
“没有。”他有些犹豫：“我跑出来之前好像给他的要害来了一下，应该死不了吧？”
“死不了，他要是这么容易死，我们也没必要费这么大功夫。”
姜郃刻意回避并没有去问月洵与黎影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要确保月洵没有受到伤害就够了。
他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月洵能不能好好活着。
“也是，从一线天掉下去只是手上受了点伤外加失忆，这人确实很难处理。”
失忆了？
姜郃有些意外，他怎么偏偏在这个关头失忆了？
按照天道给他们的命运轨迹，黎影是真真切切喜欢着月景浔的，难道……
身为被庇佑的气运之子本人也已经开始反抗天道了吗？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因为他感觉月洵其实并不是很想提起与黎影有关的事情。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互通了一下目前的局势和双方手中的情报，姜郃暂时还是没办法陪着月洵一起走的，他在姜国还有尚未完成的事情，等把他安全送到月国人手里他就得立刻赶回去，影恪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伪装出现破绽的概率不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月景戌的人很快就到附近的城池，等你和他汇合我再走，我也已经派人修书一封给云邪，他从楼兰回来之后会直接去月国找你。”
月洵并不想过多麻烦姜郃，毕竟现在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很尴尬，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没事，温弃他们能照顾我的，你快回去吧。”
姜郃对月洵的每一分变化都能十分敏锐地察觉出来，他心里一紧，看向月洵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哀怨。
“阿洵，你是在赶我走吗？是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吗？”
他绞尽脑汁思考刚才两个人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他没有刻意靠近月洵也没有刻意疏远，说话也是仔细斟酌过的，唯一比较泄露情绪的也不过是那句“我们原本很快就要成婚”，他……难道是在意这个吗？
他会不会认为他是故意说出这话就是为了逼他成亲？
姜郃有些着急，他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提我们两个之间的婚约，毕竟现在一切都变了，你若是不想承认我……我也是没意见的，我没有在逼你，你别误会。”
之前他还一直被天道压制的时候就只知道月洵是他一直在找的人，他们两人是两情相悦，并且很快就要成婚了。
看见月洵与黎影如此亲密，姜郃心中又怎能不难过，但与在缥缈宗时一样，他从来都不会强迫月洵去做些什么，那份婚约也是他等了好久，在月洵自己同意的情况下才求来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明白姜郃为什么一下子想了这么多，他明明只是想暂时逃避而已。
“姜郃，你说的那些事情我都不记得，无论是曾经的亲人，还是与你之间的感情，这些对于我来说都太过空白了，我没有在怪你，我只希望我们能暂时分开一些时间……”
不仅仅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些，还因为黎影。
这个世界的天道给他所安排的命运，除了爱黎影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价值，他现在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情有些莫名的排斥，即使与姜郃发生过更亲密的事情，他也暂时不能接受。
“好。”他除了接受还能怎样呢？毕竟月洵是他如今最后的亲人：“不过我不会放手的，之前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我还想过主动在黎影面前捅破你的身份，成全你们，但是现在……”
姜郃突然靠近月洵，一把将人搂进怀中，他抱得很紧，好像要将这个人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阿洵，我不会逼你的，但是能留在你身边的就只有我一个，好不好？如果你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那我可以一直等。你不是答应了让我做你的王妃，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月洵恍惚之间好像听见了姜郃剧烈的心跳，他的声音是那样偏执，甚至还有一丝被他的理智压制住，但无处可藏的疯狂。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在姜郃口中听起来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他于虚空之中游荡了百年、千年，实际上究竟是怎样的分量月洵根本想象不了。
在这期间他去过很多世界，他甚至没办法确定自己在去到的那个世界里没办法感受到月洵的存在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远，或者时间太久导致他们之间的羁绊变弱了。
生活的世界被毁，一夜之间亲骨尽失，他身上背负着数不清的仇恨，又要去找寻不知究竟流落何处的爱人，他会变得疯狂恐怕才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