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是何样的经历,让她连做梦都不敢用哭泣来发泄。
突如其来的脑充血意外令中暑症状好了些许,脱梦初醒的表情犹如被风零散吹落的梨花,弥娅斗胆戳了戳大汉的腰椎,照葫芦画瓢学犬类摇尾乞怜:“大哥,您可以找一位更好的来把我换走吗?”
醉翁之意不在酒,为掩饰心虚,沉默低首。只因不希望他警觉自己话里有话,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偏缺的是心眼。
中气不足的声音轻而弱,在鸦雀环境里却是格外的清朗,凑近观察少女柔泽静谧的脸庞,轮廓的流线型匿残影中氤氲未明。按常理来说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绑架,首当其冲的第一句话应该不是救命就是嚷着要回家,竟然还能镇定自若与他商议,旁敲侧引说明未长成的红颜经常给恶棍觊觎。
众所周知蓝多里并没有划入执法机构的管辖区,无法无天的犯罪分子遍地驻扎,同时也是正气凛然的艾斯队长不惜翻山越岭也要把此处收入囊中的缘故。
“哦?”阿帕森抬起头环臂胸前,双唇宛若冷藏的蜂蜇简单翕动发出音节,形同餮食一味草药,钝涩的掠夺意味。对弥娅的身世萌生出点滴兴趣却没有当即呈现,只是装模作样简单问一句为什么。
“想不通。”无厘头的三字经果然如他所想使其神色冻住无言以答,就仿佛被秋霜卷裹的枯枝败叶,沮丧而颓败。兴许藏头露尾的问题意欲表达的内涵蒙眬含糊,对方执意缄默不语也情有可原,接着自娱其乐耍起绕口令追询道:“为什么要在混乱的世间寻求不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为什么宁愿被坏人抓走几次也不愿意良禽择木而栖?最关键的是,为什么明知没有话语权还感跟我谈条件?”
跫音细微如鸳鸯戏水,二人终抵本岛的边境码头,眼瞥女孩令他刮目的淡菊面容瞬时乌青,就差雷电轰鸣。自负的笑声狭促轻妄,继而吐滤几口沉气,解锢垂岸的潜艇划向母船,像离至水面跳龙门的鲤鱼。波涛激流卷过浮艇泛滥万顷滔光,毕竟人尽皆知的莫比迪克号不能招摇过市停置醒目的岸边。
弥娅顿觉自己像位长途跋涉的旅者,因为在一条道路走得太远,浑然忘了为何会出发,又想走到何方。只顾不断地走,盲目地走,哪怕此条殊途的尽头,压根没有地方可以驻留。
气定神闲的绑匪倏忽松开缚紧女孩的肘,凝望海鸥围绕着孤帆远影碧空尽的海贼船来回翱翔。有的停歇在铁甲舰首低鸣,有的模仿情侣在海面嬉闹骂俏,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良久,流淌喉间的锈哑笑喑虽悲无伤,经海风揉碎,遥稀传来钟磐泠音。瞳仁攒起清亮的色彩流转,搭配不强不弱的阳光缱绻于缀饰淡妆略显成熟的侧颜,简直美得不可方物。一切都像名师丹青妙笔的一幅画,心灵仿佛在刹那间得到洗涤,无法形容那种陶醉的妙感。
“其实,每出悲剧开始前,人都有选择。失之东隅收其桑榆,谁规定纠结站在人生的岔道,就非要选条绝路给自己走?”自暴自弃的音量低如蚊蚋,却无比精准地捣向听者的耳蜗。
“对你们海贼来说,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女人,想要就直接去抢,反抗的就直接抹杀。反正我只是被抢来送给你们老大的玩物,利用完高兴就留下,不高兴就扔到海底喂鲨鱼,对吗?”见对方踟躇,她眼底蕴藏着嘲讽的波光,好像万冥中赋予话澜紛涌的机会。
垂首时分恢复阴鸷的脸色,吊起的眉眼如生宣怒翘的工笔,他想掐死这牙尖嘴利不识抬举的丫头,胆敢将伟豪的白胡子海贼团和烧杀掠抢的三流海盗相提并论。像照相机按快门键时不留痕迹捕捉到面前人的心灰意冷,腹诽犹豫半天理智终战胜冲动。
虽然他在队里微不足道,举止行动也代表着整席海贼团,要是真的辣手摧花就等同搬石器砸自己的脚,等同默认对方诋毁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