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牧戴着耳机，没注意到他们的动静，被向韩戳了戳才摘下重新听了一遍问题。

他道：“我妈会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

江自牧这话似惊堂木，甘小瓷随后跟自带特效似的，背后滚动浪花并伴随着浑厚的“威武”音效，她的双眼更是充满威严的味道。

向韩被拆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丝毫不恼。偷偷摸到江自牧背后将胳膊架在他脖子上往后拉，异常贱嗖嗖道：“喝什么矿泉水，我现在去买饮料，老江你陪我。”

江自牧不轻，被向韩这么一拉倒是没摔，只是往后拖了点。他把耳机放进课桌里，嗓音温度降到零度以下，“放手。”

识时务者为俊杰，向韩痛快放开。

江自牧瞥了眼他，实在没眼看，率先出了教室。向韩欢欣雀跃对看戏的几人问：“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们带。”

这就成功把江自牧弄出去了？

牛。

甘小瓷要去忙其他的，先走了。袁朝玮和苏柚不客气点了一些。

等到向韩离开后，苏柚有感而发，“谁说老江脾气不好的，这脾气也太好了，向韩这么干居然没被弄死。”

“就是。”袁朝玮赞同，“谁让他俩关系好，换作是我，别说架着江哥，揉他一下头发我都是不敢的。”

苏柚深有感触，幽幽叹气，“凭他十米之内冻结一切的气场。”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门口，见没人后松了口气，都有些心虚。

讲坏话也是怕被抓包的。

江自牧和向韩磨蹭了老半天也没回来。礼堂的演讲快结束了才见到向韩，不过没有带任何东西。

“你们干嘛去了？这么久。”苏柚问。

“人太多了，老板忙着给各个班搬水，没空理我们。”向韩坐下来就开始捣鼓手机。

苏柚敲了下他桌面，“老江没回来，你不会什么都没买到吧？”

“他去接他妈了。”向韩从书包里找出一个手机支架，“东西也在他那。”

时间的确差不多了，从窗户往外看还能看到陆陆续续从礼堂出来的家长们。附中迎接家长的方式跟南洋市以前的人才市场似的。头顶举个牌，拿个大喇叭循环播放：“高××班在这里。”而没有任何工具辅助的见到在人群中迷茫的家长就上去问，实在不行站一边充数也能体现声势浩大。

杨云早把板书写完，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了。为的就是抢个离门近的位置，显眼，家长容易看到。

苏柚一想到她哥被迫听了一小时演讲，又被门口的A班的如狼似虎的积极分子拉走的场面就想笑。

“哦。”苏柚把注意力转移到向韩手上的活计，“你干什么呢？”

由于是家长会，学校暂时不会查手机问题了，谁也不能确定学生手上拿的是家长的还是自己的。

“这个？我搞视频通话，在调角度呢。”

“？”苏柚疑惑。

女孩茫然的样子看着有点呆。

向韩笑笑，道：“是给我爸打的。他人是到不了，但可不会缺席的。”

他继续解释道：“他在非洲根本回不来，不过每次搞有关家长的活动，都会让我摆手机来个线上的。”向韩摆好角度后，对着手机的那边挥挥手，“Hello，爸，看得到黑板吗，声画同步吗？”

“还成，我这信号还行。”向父洪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背景是简陋的平房。

向父看到向韩的脸十分嫌弃。

他脸紧贴着屏幕，却难以从手机小小的视野看到多少东西，催促道：“愣什么呢，拿着手机转一圈，让我看看你们教室。”

向韩朝苏柚一顿挤眉弄眼后将手机举起，还要小心不碰到他摆的支架。

向韩带着手机转着，向父兴致勃勃，对着他所见的点评一番。

“哎哟，外面下雪了，我这里常年炎热干旱，连雨都见不了几次。”

“你们教室装修了？我就说那墙要粉刷一遍了。”

“你吃完的零食不要老是堆角落里面，容易招老鼠。老鼠的性质比打翻泡面严重多了，江自牧那小子铁定和你翻脸。”

“板报谁画的，不错嘛！”

“你们班怎么都没几个人的？”

向父和江自牧描述的一样，豪爽，不拘小节，只是有点嘴碎了。向韩有一搭没一搭和他爸闲聊，听着没什么精神气。

向父还在漫无目的地闲看时，向韩手一抖，手机没拿稳，它在半空划出道优美的曲线后，就要伴随向父的惨叫声屏幕朝下。

幸亏苏柚眼疾手快，探出身体将手机稳稳接住。

向韩当即松了一口气。

向父在另一边天旋地转，“你那怎么了，怎么转得厉害……”

等手机不晃时他才能看清对面换了个人，发出真情实意的“我去”。

向父突然这么一声，吓得苏柚一激灵差点手机也没拿稳。

“干吗呢，吓人家一跳。”向韩心有余悸接过手机，数落一惊一乍的老爸。

向父压低声音问，“刚才捡你手机的那个，长得特别俊的小姑娘是谁啊，是你们班的吗，我没见过啊？”

特别俊的小姑娘？

向韩回头看向苏柚，苏柚不明所以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她穿得依旧不多，在臃肿的人群中也能格外显眼。

向韩指着手机，对苏柚道：“我爸看见你了，说你呢。”

苏柚耸耸肩。

向韩拢住话筒道：“她是我们班的，你还知道。”

向父茫然，“啊。谁？”

向韩无语，“你是真忘了还是假装的，昨天你还因为她的事骂我个狗血淋头。”

“她是这学期转过来的，叫苏柚。”

经向韩这么一提醒，向父当即道：“我当然记得。”他带上点悲痛的意味，“你又没和我说过小姑娘长什么样，这下你爹糗大了。”

“我上学的时候也没见过几个长得好看的女同学，还以为是窜班来玩的。”

“你当然没见过，你也没见过像你儿子一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同学。”向韩装模作样地叹气，“承认吧老向，你已经被时代淘汰了。”

向父直呼竖子不要脸。

向家这两父子的互动实在有趣，向父与比自己小上几十年的儿子没有任何年龄沟壑，也没有摆出父亲的架子，明明是父子却更像一对臭味相投的兄弟。

苏柚很少见这样的相处模式。

很有意思。

向父催着向韩去向苏柚表达一下他作为叔叔的关心，向韩眼珠贼溜溜一转，随即招呼苏柚过来。向父屏幕前本是自家傻小子欠欠的脸，下一秒，苏柚突然出现。

女孩像是被扯过来，朝旁边挥了一拳才向僵住的向父甜甜一笑，“叔叔好，我是苏柚。”

我艹。

援非高级干部的向父往后退。

向韩在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家长们在门口登记后陆陆续续坐到了孩子的座位上。家长一多，学生们就坐不住了，纷纷走出教室躲清静。

江自牧接到他妈妈裴雅宁，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才带着她回了教室。这时候，学生们早跑光了。

江自牧将手上一直提着的塑料袋塞进抽屉，想了想，和裴雅宁简单说了下后再次前往超市。

裴雅宁在一群自发热络聊天的家长中显得格格不入。她喜静，在人群中混不开。而且江自牧在学校有什么事要请家长都是江父出面，鲜少是她。在他们离婚后参加孩子的家长会对他们来说不再是权利，反而变成一种义务。

裴女士不习惯在开会准备期间刷手机，也因此失去了唯一能使她好受点的工具。家长们聚在一块，他们的孩子差不多都是一所初中升上来的，那么多年了也早就混熟了，难得见面可不得趁机会谈天论地。

裴雅宁走神之际，瞥见又有人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