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2037年，春季。大楚联邦某高中。

临近毕业，同学们大多数都已经申请到了心仪的大学院。除了部分想备考职业资格的学生外，其他人基本都进入了为毕业舞会做准备的阶段。正所谓春意盎然x心萌动，这帮正值青春年少的孩子们谁还有心思听课？

但今天的课，却一反常态的堪称座无虚席。原因嘛……

历史教师唐雨焉来到教师的时候，学生们早早的都来了。不少人换上了既休闲又时尚的衣服，女生们大多化了或浓或淡的漂亮妆容，仿佛是要去参加集体春游——

“诸君，怎么来的都这么早？”年轻的女教师阳光开朗的开着玩笑，随后又吐槽了句：“打扮得这么用心，不会凌晨五点就起床了吧？”

“哼！唐老师你还说我们，你恐怕四点就起来了吧！”“就是。”

女生们叽叽喳喳的笑闹着。不知哪个好事者发现了华点，在一片乱哄哄中抬手一指角落里素面朝天的某人：“欸，林雨落，你怎么不化妆？”

林雨落腼腆的笑笑，并不作答。反而是男生们开始起哄：“嗐，你们蛐蛐咱们学霸干嘛？把参观暴政纪念馆当成看演唱会，还化妆——你们羞不羞啊！”

“去你爹的！”“滚！”

……

男女学生们各成一派，看似互相伤害，实则只是打打闹闹而已。等经过两个多小时车程终于抵达市郊纪念馆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绕过最外面象征自**由的、手握橄榄枝的巨型少女雕像，一行人随着讲解员来到展厅，开始了他们“例行”的毕业旅行之一：

在如今的联邦，每名公民高中三年毕业之前，学校都会组织他们来到当地的“历史纪念馆”，参观和缅怀一百多年前的那段永世不可磨灭的民族记忆。

——四年帝国时期的大屠杀，大基荒，以及“荣誉革命”后第二共和国长达七年的极致毒才。

“在第二帝国时期、时任元首高欢主政下，四年间死于有组织的屠杀与饥馑的人口数目据统计，超过一亿人，占当时全境总人口的20%左右。”

讲解员脸上表情淡淡的，并无沉痛或愤怒之意，仿佛历史课上讲解考点的专职教师：

“而在后续取而代之的第二共和国时期，时任总统沈夜北的主政下，被迫害人士粗略统计达上百万，其中致死人数高达一万三千人；因强迫长时间劳动、缺乏基本的社会保障而自/杀、过劳死、病死的人数超过十五万。”

说完这些，她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这些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男少女们，平静开口，说出了那段她已面向不同人群重复了千遍万遍的台词：

“这就是我们这个民族为了争取自由与发展、创新与进步所付出的代价。所以，各位公民，无论你们将来走到哪里、从事何种事业，都请不要忘记这段惨痛的历史教训。希望你们能够永远铭记——

任何许诺会将人们带入天国的努力，最后都无一例外将会通往地狱。任何一个社会的自由，都不是与生俱来的。任何对救世主的迷信、对自己主宰命运的怠惰、对任何报正和微泉的一时妥协，必然带来永久的压迫和剥削。

自由和发展、进步与文明，从来都不是救世主赋予的。它是要依靠每一名公民、每一个个体的竭力争取和尽心守护，才能最终降临。”

学生们都沉默了，每个人的脸上神情也都有些沉重。他们跟着讲解员一路来到“第二帝国纪念馆”展厅，经由此处又来到“第二共和国纪念馆”展厅；而首先映入所有人眼帘的，则是一僔和真人等身的雕像。

只见这尊雕像约一百九十多公分高，高鼻深目，五官虽极为精致，神情却甚是冷峻，身着军式风衣，“目光”平视着面前的虚空，仿佛正漫不经心的观察着眼前的芸芸众生。女生们虽然仍然一脸苦大仇深式的严肃表情，身体却极为诚实的做出了下意识反应——

纷纷掏出手机，打开美颜模式，然后逐一上前与雕像合影、发朋友圈、打卡，一气呵成。

林雨落是唯一一个没有这么做的女生。苏美兰合影回来，手指啪啪啪的点了几下，然后用胳膊肘悄悄怼了怼她。林雨落顺着她的手势看去，只见照片上赫然是她微微侧脸贴近雕像的模样。

“……”林雨落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三观又跟着五官跑啦？”

“才不是呢！”

苏美兰死鸭子嘴硬道：“我永远憎恨死毛子！不是他，咱们联邦至少提前七年就实现旻拄了！”

“我倒是觉得，未必如此。”

林雨落平淡的反驳了句。苏美兰像见了鬼似的对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伸出三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雨落，你没事儿吧？没事儿吧？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

“怎么了。”

“还装傻？”苏美兰一脸“美女震惊”式表情：“你以前总吐槽我是花痴、三观跟着五官跑，这回怎么啦，被花痴之神夺舍了？”

“……”

林雨落一脸无奈。她本想跟她深入探讨这个问题的本质，可临了却只是叹了口气。

也罢。夏虫不可语冰，也罢。

那厢苏美兰的重点迅速转移到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她小手一点、朋友圈一发，下面配上文艺小清新的一行文字：“忘记历史，就等于背叛现在的美好生活。”顺便没忘再给自己修修图、美美颜，后面还加了可爱的颜文字。

林雨落一边看她P图，一边无力吐槽：“姐妹，球球你别P了……死毛子的脸本来就尖，再P就变成狐猴了。”

苏美兰选择性无视了她的无情吐槽，她又兴奋的从相册里翻出来一张沈夜北历史上的真实照片，一脸恨不得把屏幕舔八百遍的兴奋表情：

“可是……可是死毛子他真的好帅，啊啊啊啊啊！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与女生们的兴奋不同，男生们显得正经了很多。有的漫不经心，有的嗤之以鼻，有的则很认真的读着纪念馆里的每一行字、观摩着每一件历史文物。林雨落默不作声的走到其中一个展台前，安静的端详着里面的物事。

“这位同学，你对这件文物感兴趣？”讲解员不动声色的凑了过来，“关于它……”

“我知道。”

林雨落沉静的打断了她：“我知道它是什么。它是光复运动胜利当天，沈夜北被自由军逮捕前的最后一篇手记。”

“是的。”讲解员平淡的面容上难得流露出赞赏之色：“那么同学，你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么？”

这是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摊开的页面上，是恣肆狷狂的钢笔字。虽然时隔百年，她却仍能读懂那上面所写的内容。

七个字。也只有七个字。

————你们，终于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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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1915年，隆冬。

就在黑河城地下室里，沈秦二人对话发生不到半个月后，松原森林。

“一点攻，两面围，四快一慢，三角阵，四组拆城墙……”

楚国联邦军团的士兵们，凌晨开始就埋伏在这片原始松林里了。虽然时至寒冬，可常青的茂密树丛还是能够有效遮蔽住士兵们的行踪。早在出发之前，这里所有人都已被强令要求背诵《战术口诀手册》，且也都经历了数十次的高强度训练，口诀上的战术要点已经成了每个人的肌肉记忆。

可训练归训练。真实的战场，跟训练毕竟是不一样的。

“不要出声。他们来了！”

冲锋队长动作凌厉的打了个手势，个别还在“背课文”的新兵蛋子立刻闭上了嘴。队长透过望远镜看向列队而来的俄族大兵，继续微微抬手，又做了几个手势。

十点钟方向，距离不到一公里，约一千人，步兵，有装甲车、坦克，辎重补给。后勤兵约占三分之一。

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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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辅罗斯军团这边。谢尔盖走着走着，隐约觉得不对劲儿。

他停下了脚步，在机械前进的队伍中立刻就显得格格不入了起来。督战官竖起眉毛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为什么停下来，狗崽子？”

“报告长官，”谢尔盖冷静的回看向督战官：“前方可能有埋伏。”

下一秒他就被狠狠踹了一脚。这一脚是如此之狠，以至于谢尔盖感觉五脏六腑全部错了位，当下就疼的倒了下去。督战官意犹未尽的把他拎起来，恶狠狠道：“婊子养的叛徒，想当逃兵？信不信本官送你去见上帝？！”

督战官这边兀自还在发狠，只听一声尖锐的呼哨。还没等俄族大兵们反应过来，原本死寂一片的两边丛林里面忽然蹿出来上百号人，二话不说先是几枪撂倒前面的倒霉蛋，紧接着还没等大多数基辅罗斯人反应过来，上来就是刺刀突脸！

与此同时，谢尔盖也听得分明——

为首的楚国士兵用粗粝的方言高喊了句：“人不重要，先夺了他们的装甲车和军卡！战士们，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