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柏意识到不对,三步作两走到翟知臣身边,探头往下看,正好跟一双血肉窟窿对上眼。
“……”
“救救我……”
叶锦柏低下头,漆黑的五指攀在脚边,正试图去掰他的脚。
叶锦柏微微皱眉,后退了一步,有些不太乐意。
“怎么了?”翟知臣一直在看着他,感觉到他一瞬间的不满。
“拜托,救救我……”明明已经没有双眼,他却像是能看到叶锦柏一样,拼命往他爬过来“求求你,我不想死。”
“你已经死了,别再挣扎。”叶锦柏声音平静。
小乖捂起自己的眼睛,尖叫一声之后躲到翟知臣身后。
“不,你在胡说,我没死,你救救我,送我去医院只要能去医院……”
叶锦柏有些心烦,突然有些想撂担子不干了。
之前那些亡灵虽说经常被黑雾笼罩,但好歹干干净净,唯一不干净在猎场里那些被他蒙眼无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直观的。
“怎么了?”翟知臣扣住他的手腕,将人往后拉一步“你看到了什么?”
叶锦柏缓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瞄一眼躲在翟知臣背后躲着的小乖,轻笑一声:“没事,你也别怕。”
翟知臣:“???”我没怕啊!
然后他就看到叶锦柏伸手在自己背后摸了摸,突然意识到他刚才那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可是……
翟知臣脑海中灵光一闪:“我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这么一说,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总是时不时留意到这人的目光时不时就往自己背上瞟,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
这……
翟组长头皮发麻。
所以他背上到底有什么?多久了?他都想不起来这人是多久以前开始时不时往他背后看的,他感觉自己有点木。
看他这五彩斑斓的表情,叶锦柏心情变好了些:“小孩被吓到了,她就喜欢躲你身后。”
“……”
不等他们把话说清楚,叶胤铧便带着小刘赶到了。
尸体和淤泥混在一起,臭味不知道到底属于淤泥还是尸体,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叶胤铧表情一言难尽。
小刘也很佩服:“这才一天。”
叶锦柏给他们让开道,目光往那个努力往坑外爬的东西瞥了一眼。
叶胤铧踩进泥坑开始干活:“死者年龄三十五岁左右,男性,双目被剜,凶器大概跟剜姜嘉仁双眼所用一致,尸体被砍碎,凶器……在这里。”
小刘从泥巴里掏出来一把剔骨刀,表情很是惊惧:“怎么直接扔在这里啊!要是我没留意踩到了的话,我不就完蛋了吗?”
没人理会他的冷笑话,一人接一块的把尸块从泥坑里转移到平地。
叶胤铧:“四肢伤口还有生理反应,活着的时候被断肢,跟昨天那具尸体一样,初步判断死于失血过多,死亡时间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还不到六个小时。
翟知臣点点头,转过头想找叶锦柏说话,一回头就看下他脸上架着的那副眼镜,依旧是不快,他不动声色地提议:“你喜欢眼镜的话,我给你换一副?”
叶锦柏愣了一下,直接给逗笑了,凑过去拍拍他的胳膊,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他可是陆警官男朋友,不至于吧?”
翟知臣:“……”
说是这么说,但叶锦柏还是将那副平光眼镜摘了下来,装进他的口袋里,还顺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一回头,叶法医正抱着胳膊在看他们。
一时间,沉默弥漫散开。
所幸叶法医不是个多话的人,他抬手将一本书递给他们:“藏在尸体身上的,湿了不少,但没弄脏。”
被递到面前的是一本高中语文课本,叶锦柏接过来翻了两页,看到书本上标注的名字贾毅。
叶锦柏:“你猜,死者的名字叫不叫贾毅?”
翟知臣摊了摊手:“这还用问吗?”
尸体被搬上来后,贾毅也跟上来了,他站在自己的残肢身边,依旧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一直呢喃着要人救他。
“这里有一根头发。”小刘在尸体身上用镊子夹起了一个什么“看头发长度,不属于死者。”
不仅是长度,连颜色也不一样,那根长头发是棕色的。
他把头发塞进证物袋里,又指挥着其他人继续捞那个泥坑。
翟知臣:“两名死者死亡时间不同,凶手第二次犯案的时间有些快,第一次把凶器丢进河里,第二次却把凶器留下了……会不会,第一次案发现场也在附近?”
他们之前一直沿着民宿附近在搜,还没去往这边走过来过,这片森林离民宿不近,刚好超出了他们的搜索范围。
翟知臣想给蓝熙盈打个电话,他有留意到森林外围正在施工,这片森林应该是有主的。
“这片森林属于牧老板。”叶锦柏表示他可以不用打那个电话了。
翟知臣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你怎么又知道?”
这个又用得很微妙,肯定不是指知不知道这个主观词。
叶老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早上他送陆警官来的时候说的。”
翟知臣凝视着他,十分不解:“你们就单独待了五分钟,怎么又送眼镜又了解这么多的?”
没记错的话,他们当时还是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到底哪来的时间做那么多交流?
叶锦柏只是拍了拍他没说话。
……
死者身份信息很快就得到确认,贾毅,三十五岁,市一中的语文老师,在校工作十三年。
死因是失血过多,双眼被不明凶器剜去,现场找到的那把剔骨刀跟他们在河里捞到的那把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小蓝那边还在追查可以定制刀的商铺,暂时还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至于那根死者身上找到的头发,他们也确认了身份,对方也是市一中的老师,名叫王澜,三十岁,也是一名语文老师。
他们去找王澜时,王澜正在训斥两个学生,说他们不务正业,不认真学习,其中那个女孩已经快要被骂哭了也没停。
翟知臣两人进去时,王澜以为他们是学生家长,没多想,还揪着几件事抓着那两个学生不放。
“打扰一下。”叶锦柏打断了她“王老师,有些问题需要找你聊聊。”
对于他干扰自己教育行为的做法,王澜非常不满,她剜了叶锦柏一眼,催促那两个学生赶紧回教室去上课。
“现在的学生,不认真学习就算了,还总想着骗老师逃课……”
她本是想发泄一下自己的怨气,结果看见面前这两个人把证件给拿了出来,摆在她面前。
王澜瞬间哑火,赶紧站起来给他们两位让位,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荡然无存,忙着给他们两人倒水。
“王老师,不用忙了。”翟知臣出声打断她的动作“我们不喝水,问完话就走。”
“好的好的。”
叶锦柏的目光落在办公室另一边那张办公桌上:“那是贾老师的办公桌?”
王澜点了点头:“我和贾老师共用一个办公室。”
叶锦柏了然,起身走到贾毅的办公桌去,上手开始翻东西。
王澜下意识就要起身拦他,结果翟知臣挡在她面前,伸手示意他坐回去,表情严肃。
王澜有些心慌,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见她不再找事,翟知臣也坐回原位:“方便说说贾老师的事情吗?”
王澜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斟酌着开口:“他是个好老师,工作认真负责,忙起来的时候连自家孩子都顾不上,甚至把学生们当成自己的孩子,遇到任何麻烦都会给予帮助。”
她刚毕业就到这所学校来当老师了,贾毅比她早到几年,所以一直充当她师傅的角色,带着她从一个稚嫩的毕业生,一步步成为一个优秀的教师。
没多久,跟贾毅共用办公室的另一个老师辞职了,王澜就搬了进来,一直到今天。
翟知臣抬头看向墙角那个监控,全景监控的状态似乎不太对:“监控怎么了?”
王澜扶了把自己的眼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监控怎么了?”
“啊……”王澜下意识抬头看向监控,好像才意识到他问的什么“坏了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没人来修,反正办公室就我们两个人,也不用担心什么。”
翟知臣点点头,又问:“王老师成家了吗?”
王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怔了一下才开口:“结婚了。”
“没有孩子?”
“暂时还不想要。”
“婚姻状态怎么样?”
“他想要孩子……”王澜语气略不满,但是很快又闭上嘴,拧起双眉“这是我的私事。”
言下之意是不愿意多说。
她总是时不时往叶锦柏那边瞟一眼,看到那位警官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开下去,把里面的物件拿出来,眉头越皱越紧。
一直到他拉最下面那个抽屉,抽屉被锁上了,叶锦柏没能拉开。
王澜赶紧道:“那是贾老师锁的,钥匙只有他自己有。”总而言之就是开不了。
翟知臣挑眉:“叶老师?”
“知道了。”叶锦柏应了一声,开始在桌面上找了起来,最后把贾毅卡文件用的两个回形针扒下来,掰直之后去撬锁。
王澜:“……”
翟知臣目光一直停留在叶锦柏身上:“可以吗?”
叶老师头也不抬:“这种锁让小刘过来都能开。”
王澜:“……”
翟知臣笑了:“小刘只对尸体有兴趣……不对,还有刀。”
王澜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翟知臣并不觉得自己刚才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把目光放回王澜身上:“抱歉,跑题了,我们说回贾老师。”
“……”她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该告诉他们的都已经告诉他们,其他事情,她一概不知。
“你和贾老师是什么关系?”翟知臣双手拢在一起,面不改色地问。
王澜却因为他的话脸色大变,猛地回头,死死盯着翟知臣:“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别紧张。”翟知臣冲她压压手,示意她先冷静“只是问问,你只要回答就好。”
王澜的脸色变了又变,然而对方是警察,他们的问话,自己不回答才会显得怪异。
与此同时,叶锦柏已经把锁给撬开,从里面拿出一份新的资料,悠哉悠哉坐在贾毅的办公桌旁,翻看起自己找到的东西。
王澜收回目光:“我跟贾老师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他是我的师傅,我很感激他之前对我的关照。”
翟知臣点点头表示明白。
本来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谁知翟知臣猝不及防又开口:“贾老师的家庭关系怎么样?”
王澜有些犹豫:“挺好的吧,贾老师的妻子人很好,把贾老师照顾得很好。”
“你跟他妻子见过吗?”
“没有。”这一次王澜回答得斩钉截铁。
翟知臣看向她,王澜也正好看过来,眼神不躲不闪。
叶锦柏将自己觉得有用的资料都拢起来,准备打包带走。
“等一下。”王澜盯着他“这些都是贾老师的东西,你们不能没经过他的同意就把东西给带走。”
“恐怕我们有这个权利。”翟知臣沉声道“王老师,你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该明白什么叫做妨碍公务,我们办案不需要给你们解释什么。”
王澜:“……”
她拦不住这两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锦柏把属于贾毅的东西全部带走。
他们一出门,王澜立刻掏出手机给贾毅打电话,只可惜对方一直没接。
王澜捂着额头坐下,心里一片混乱。
叶锦柏将贾毅那个锁上的抽屉里找到的东西拿出递给翟知臣,让他好好看看。
那份资料上的内容没什么好看,是贾毅对自己学生问题分析,值得注意的是页眉,又是恒学。
联系起来了。
翟知臣不解:“这个恒学到底是什么?”
“小蓝有查到什么吗?”
“查到了。”翟知臣回答,他瞧瞧观察一会儿身边这人的表情,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