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栋摔得够呛,好在院墙不高,只是崴了脚。
爬起来,还想理论几句,谁曾想,吴国秀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嚷嚷着要去报警,吓得他赶紧夹起尾巴滚了。
吴国秀愁死了。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盯贼的。
再说四合院又不是什么小物件儿,可以揣兜里带走。
无奈,只好回去跟吴国正商量:“你住进去吧。”
吴国正倒是没什么意见,可他终究是要回去的呀,这也不是长远之计。
只得提议:“大姐,还是你住进去吧,等咱妈过完忌日,我得走了,我总不能一直让老周两口子帮我照顾三娘。”
吴国秀不乐意,她还是住在小区这里的好,帮着一双儿女照顾照顾孩子。
这几天她忙着盯吴家栋,孩子都是亲家接送的,早晚得对她有意见。
思来想去,她提议道:“你把三娘接过来吧,正好北京这边医疗条件好,找几个脑科专家给她好好看看。”
这倒也是个办法。
吴国正没有拒绝:“只是这么一来,燕西两口子肯定会知道四合院的事,早晚得跑过来闹。”
“那倒也是,万一他们被吴家栋挑唆了,一起来对付东东,那真是永无宁日了。”吴国秀还是知道自己大侄子的口碑的。
那谈九妹跟她关系不错,出差路过都会来看看她。
闲话家常的时候,必然会聊到吴燕西跟顾蔓蔓。
要么她怎么消息那么灵通,吴国正刚把古董抵押出去,她就给赎回来了呢。
谈九妹在里面充当了传话筒的作用。
所以她知道吴燕西两口子已经骗了家里十几万了。
自然不肯把这四合院给他们。
可是,总不能因为担心吴燕西闹,就让吴家栋他们占便宜吧。
“万一他们真的趁着咱们不注意,进去把地砖掀起来挖什么宝贝,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啊。”吴国秀非常了解那家人的人品,这种事他们绝对做得出来。
吴国正头疼,那怎么办呢?
总之,先住进去吧,慢慢想办法。
他收拾收拾,把行李搬了过去,反正东东留了钥匙给他。
他这边刚收拾好,吴家栋便瘸着腿探头探脑的找了过来。
尽管他关着门,吴家栋还是从门缝里看到了他的身影,喊道:“国正哥,是你回来了?这房子不是被别人买走了吗?你哪来的钥匙啊?”
吴国正只当没听见,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到最大,继续忙自己的。
其实没什么好忙的,从小生活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他还是清楚的。
无非就是把院子里那棵挖起来又种回去的枇杷树再收拾收拾,加点肥料,补点水。
再把家里的家具全都擦洗一遍,屋脊上的蜘蛛网啊,尘灰啊,全都掸一掸,吹一吹。
那吴家栋喊了半天,没人搭理自己,心里疑云滚滚。
赶紧去派出所,问了问他弟弟吴家梁盗窃案的相关细节。
作为家属,他是有权利了解这些的,警察也没有瞒他。
很快,他从派出所出来了,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像是被人迎面捶了一拳,脑袋瓜子嗡嗡的,不亚于有几百个吴国秀在追着他骂。
他很受挫,原来他们一家子,从一开始就上当了啊。
买房子的根本不是什么洋鬼子的亲戚,而是吴旭东安排的亲信啊。
要不然,为什么吴家梁偷的是吴旭东的钱呢?
这钱还是找吴国秀借的,一定是他们姑侄两个故意钓鱼,引家梁上钩。
他好气,赶紧跑到四合院,哐哐砸门,要吴国正给他一个说法。
吴国正本就气恼吴仲和跟他儿子抢房子,现在吴家栋又来吵吵,简直不胜其烦。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他一把拉开了四合院的门,干脆跟吴家栋把话说开了:“你们一家强占了我家的房子,还好意思倒打一耙?怪不得东东结婚你不肯去呢,你不是生病了吗?我看你好得很呢!”
吴家栋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那怨毒的眼神,宛如一条随时准备咬人一口的毒蛇。
吴国正不想被他纠缠,干脆放了狠话:“有什么意见法庭上见。”
吴家栋一言不发地离开,心里升起一个歹毒的念头。
回去后赶紧联系吴国正当年的朋友,说要办一个聚会,庆祝吴国正找回了他的小儿子吴旭东。
这些朋友好些年不跟吴国正联系了,都嫌弃他如今混得不像个人样子。
可是现在,听说他儿子做了周中擎的女婿,那不得好好巴结巴结?
那可是大老板,有钱。
于是吴国正原本还在安安静静的收拾院子,很快便被一群朋友找上门来,喊他出去聚会。
他不肯去,这群人就围在门口不肯走了。
还打起了感情牌——
“国正啊,你小时候惹了麻烦,还是我帮你摆平的呢,怎么,现在发达了,翻脸不认人啦!”
“就是啊国正,你说说你,十几年不回来,一回来就躲着不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犯事儿了呢。”
“国正啊,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干嘛这么生分呢?你那小儿子在哪里,叫过来一起喝两杯。”
“国正,实在不行,我们就在你门口过夜了,你要是真的忍心晾着兄弟们喂蚊子,那你就别开门。”
“国正啊……”
吴国正不胜其烦,无奈,只好开了门。
但他死活不同意出去下馆子,只肯在院子里聚聚,做点家常菜。
这是大姐叮嘱过的,在她想到办法之前,说什么也不能离开四合院。
朋友们无奈,只好顺着他,有人去买了点酒水过来,有人去买菜。
很快便在四合院里张罗起了三桌酒席。
酒过三巡,吴国正醉了,踉踉跄跄的推开众人,说什么也要睡到屋里去,不敢忘了大姐的叮嘱。
可惜这群人里头有吴家栋的死党,等他倒在床上睡着了,众人便把他抬了出去,给吴家栋制造了绝佳的机会。
天黑了,四下无人,院门大敞。
吴家栋领着子女们,带着铁锨和铁镐,准备过来挖古董。
风吹过,东倒西歪的啤酒瓶滚落下来两个,啪的两声碎了,跟满地的花生壳、毛豆壳融为一体。
像一幅被毁了的油画,敷衍,潦草,处处透着一种兵荒马乱的凌乱。
吴家栋大手一挥:“挖!每一块砖都要给我掀开,仔细地挖!”
*
吴旭东回到了上大学的城市。
原因倒也简单,这里他熟。
想推销点什么产品,当然是从自己的舒适圈做起,会比较容易一点。
再者,这里大学多,又是刚开学,学生们兜里多多少少都有点钱。
正好马上中秋了,给男女朋友的爸爸妈妈送块手表,不是挺有派头的一件事吗?
所以,他也不去找什么商场,供销社合作。
干脆在大学城后面的美食街上摆摊儿。
为了突出中秋送礼这个卖点,他还特地找了个礼品店,买了些包装纸,贺卡和鲜花。
谢昌隆性格木讷,不会叫卖,那就在旁边负责折叠包装纸,装礼品袋。
柯有钱话多,人又热情,长得还有点滑稽,吆喝起来嗓音洪亮,很有感染力,那就负责叫卖。
而他自己,则神在在的弄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写起了贺卡。
很快吸引了一些小情侣过来。
第一单非常顺利,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人,中秋正好准备去女方家里见见父母。
两块手表,正好送给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
吴旭东投其所好,问了问女学生父母结婚多少年了。
“三十年了。”女生羞涩的笑笑。
吴旭东心里有数了,五十年的是金婚,四十年的是银婚,那么三十年的呢?
肯定不能叫铜婚,不够上档次。
那就叫象牙婚,或者珍珠婚,玉石婚。
三者当中选一个最优的,那就珍珠婚吧。
随手改编了一句诗句送上——“珍珠无价玉无瑕,双亲比翼传佳话。祝二老珍珠婚快乐!”
那女生高兴得不行,接过贺卡夸道:“哎呀,同学,你的字真好看,我爸妈肯定会喜欢的。”
男朋友笑着问了问价钱。
吴旭东虽然想赚钱,但也不想宰学生。
所以定价还算亲民,男款的六十八,女款的八十八。
那男生没有还价,吴旭东却主动给他把零头抹了,一百五,一对手表,成交。
有了这个好开头,一些其他的小情侣也会过来看一看,问一问。
吴旭东显然已经做好了功课,耐心解释道:“放心,北京大厂生产的,统一机芯,质保都是齐全的,品质可靠。”
“同学,现在都买石英表了,机械表不吃香啊,还死沉死沉的。”客人倒不是挑刺,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吴旭东笑道:“我们的目标客户就是那些上年纪的叔叔阿姨,他们会喜欢的。”
“那倒也是。”那男生不问了,虽然自己不想买,但也不能坏了人家的生意。
之后陆陆续续又卖出去男表十九块,女表八块。
晚上一核账,摆摊三小时,一共卖了2146。
除去成本,赚了1215,再除掉买礼品纸,贺卡和鲜花的前,净赚1198。
这赚钱的速度看起来还行,只是,按照这个速度,起码要卖半个月才能清货。
吴旭东没有这么多时间,看来还是要想想别的办法。
于是三人上车,去了趟附近的花店,买了不少的鲜花装车上,又弄了些干燥剂,最后把车停在了大学城附近的一个广场上。
谢昌隆话少,没问,只是沉默的拿起鲜花,帮忙做干花。
柯有钱却是个闲不住的,像个好奇宝宝,追着问个不停。
吴旭东笑了笑,解释道:“做干花当然是为了卖货,到时候把包装弄得好看一点,去人流量多的广场上卖,肯定会比今天卖得好。”
柯有钱很是诧异:“这不是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吗,你这都跟谁学的?”
“我老婆。”吴旭东想起周子琰,脸上总是洋溢着甜蜜的笑。
直到这时,谢昌隆跟柯有钱才知道,这小子居然有老婆了。
不像他们两个,还是光棍儿呢!
柯有钱立马闹着要看照片。
吴旭东不给,柯有钱便撺掇着谢昌隆罢工。
吴旭东也不生气,自己做干花去了。
还能顺带回忆回忆周子琰跟他腻歪的那十几天,那些点点滴滴的温馨,随时随地捡起来一两件事情细品,都足以感动余生,经久不息。
谢昌隆不想看他一个人那么辛苦,赶紧去帮忙。
可怜柯有钱,只好不情不愿的也加入了进去,嘴里嘀嘀咕咕的:“小气,看都不让看,天仙?”
“嗯,天仙。”吴旭东忙完,拿起大哥大给大姑打了个电话,问问吴家栋有没有作妖。
那头传来吴国秀气急败坏的声音:“吴家栋这个畜生,找人把你爸爸灌醉了,带着人进来挖院子了!”
吴旭东乐了:“大姑,这不挺好吗?报警啊,抓他们去坐牢!”